他按住她接吻,像是想叫自己著陸,心口在生絞。
或許他早就捉到了重點在那一部部電影中,她將自己的獻祭。
霧靄永失吾愛。她與深愛之人生死永別,徹頭徹尾地品了一遍失去所愛的苦楚。
圓滿加深一重,她直接將自己的經歷融入其中,去體驗、去感受、重新剖出曾經的那些遍體鱗傷,任由傷口血淋淋地坦現她也不可惜,因為那就是她要的效果。一部電影看哭無數人,里面情感的濃度得有多高,而那些濃度都是由她灌注。
他發覺得那么敏銳,從看第一部開始就已經捕捉到了問題,只是當時不曾想過已經這般嚴重。
他的吻很重,可她難過得受不住,眼角滾下淚來。
她以為都被她避過去了躲著躲著,事情就過去了,沒想到是她太異想天開。
瞧,今天被人算賬算到家門口來了。
因為她想說的很多話,她都覺得不太合適。在說的時候,她怕自己滿得豐沛的情緒會從中溢出來端倪。
她怕她會克制不住地朝他走去,接住他的愛意,成為戀人、與他相愛。
卻又更怕,沒過多久,她就支撐不住地離開,叫這短暫的時光攪亂他今后的正常生活。
她只想他永遠恣意快樂,去拍他想拍的電影,去過他原先正常有序的生活她不想打攪。
在得知他不喜歡自己的時候,她叫自己不要妄念。
在聽見他的告白時,她卻又覺得惶恐。
她實在是一個足夠的矛盾體。
想要,但是不敢要。
總是覺得,得不到愛。
這種東西離她太遠了,即使是在奶奶離世之后才遠離,也已經有十二年。
十二年的歲月,有多長呢
望去蒼茫茫一片,尋不到曾經的邊際。
他有些粗糲的指腹撫去她眼角的淚痕,“你不要以為我不想聽,就替我做了主也不用擔心害怕什么,世間所有緣法都有
定數。”
“梁音夜,同我說,有什么想說的話,都同我說。”他沒有給她什么思考的時間,迫著她,“不要藏在心底,也不要讓它們就這樣沉在那,那樣我永遠都不會知曉。”
她的眸底有幾分恍惚的怔然。
“你明明有很多想說的話,”他指出,“那天晚上,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跟我說。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找你了,但是你去哪里了你忽然走,忽然回,那幾天你都在哪里為什么回來以后那些話就都消失了你全吞回去了么可明明,你本是準備告訴我的。”
他像是在討回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
眼眸只是一眨,她的眼淚就又落了下來。
那幾天她都在治病。她的情緒很不好,難過將自己埋得太深。
那一晚情緒最激動,也最豐滿,確實有很多話想說。隔了幾天冷靜下來后,想說的欲望褪去,她再啟不了齒。
她垂下眼,想退避開他的直視,可他沒讓。
“你瞞我的太多了,肆肆。”他那雙黑眸,恍若看透一切的清楚澄澈。話音落,他輕吻著她,在喂給她吻的同時,也給她下著蠱“都告訴我,好不好”
她的眼淚簌簌落,怎么也止不住。
可他未退半分,依舊在逼“我與你不同,我想了很多我們的未來。你想聽么”
她腦袋一片混沌,怔然幾秒后,搖著頭。
她不知道他要說什么,但是隱隱能猜測,也隱隱有預感。
──所以她并不想聽。
甚至她都能猜到,那些話一定是沖自己而來的。
可他今天并無商量意,無視她的抗拒,只顧繼續道“會戀愛,會結婚。會一起等待春天萬物復蘇,吹夏夜晚風,秋天天氣適宜,大抵會出門走走,可能就在附近,也可能去一座沒去過的城市。冬天的話,賞賞雪,月色與雪色之間的輝映,應當會很漂亮。可能我們會一起淋一點雪,但是不撐傘也無妨,那點雪花會落滿肩頭,也會染白鬢發。一朝同淋雪,也能提前感受下白頭。”
梁音夜再也聽不下去,她去捂住他的嘴,想要打斷他的敘述。可他緊凝她雙眼,闖入其中深入探究,眸中情緒深得翻涌,幾乎要將她一起席卷而入,不顧她的阻攔繼續道“我這么多年,渴念至深。如果一朝失去,你覺得,我的余生會當如何”
她眸光閃爍。
“如同霧靄結尾,你知道的,你體驗過的。”
她倏然抬眼,眸中巨震,兩行熱淚淌過蒼白的面頰。
他的吻輕柔地落下來,“哭什么明明委屈的人,是我。”
是我被你瞞著,被你孤立開,還要被你拋棄。
“你要叫我如何舍得,讓千瘡百孔的月亮,獨自溺死寒江──”
他嗓音沉冷,壓在耳畔。
內里的痛惜止不住,尾音在顫,心臟窒痛到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