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質問,在質問她。
如在暴雪天的深夜,寒風刺骨,生冷得在
臉上直刮,寒意絲絲縷縷地透進骨縫。
他每落一字,她不安一分。內心被反復煎烤折磨,在最后一個字落地之時,終于再繃不住,絕望地閉上眼,伏在他肩頭,緊抱住他,淚水流了滿面。
他實在是懂怎么折磨她的。
一番話畢,她已經被他折磨到極盡。什么偽裝掩飾通通不知丟去了哪里。
她緊抱著他,身體與他貼得沒有縫隙,好似他是這世間唯一一個能救她上岸的浮板,也是唯一一個救世主了。
“聞晏”她無力地喊著他,淚水流得兇。
今晚他始終強硬,一直在逼迫她、推動她,沒半點手軟,心也狠得厲害。
矗立在那兒,像是冷硬的鋼鐵。
此刻他終于軟化三分。
也愿俯首,來尋她的吻,貼近她,將她撈起拯救。
“在這。”
只要你愿意回頭,他永遠都在。
只是你在迷霧中迷失,找不到回頭的路。
他化下的柔情,令她覺得久違,久違到緊緊抓住,再不敢松開。她的淚水混雜在這個吻里,像是咸濕的海水。
“我好難過,我只是好難過。”她哭得崩潰。
“霧失樓臺,月迷津渡。霧靄太重,你只是找不到渡口。”他撫過她面頰,溫柔轉作堅定,“但霧靄再重,我也能撥開,叫你靠岸。”
風浪巨大的港灣,他用力在拖拽她的韁繩。
不容許她迷失。
他的嗓音堅定得,仿佛是在給她的命運下定義。
定住她所有的彷徨,否去她所有的漂蕩。
她的指尖在顫,肩膀在顫。
連靈魂都晃起巨大的抖動。如在海中的孤帆,被用力拍打。
她也好像終于肯,丟下一切。
試著打開緊緊扎著口的心房。
他引誘著她,往下問去“難過什么,同我說。”
她試著梳理那些糟糕的情緒,她也不知道,這一切怎么會變得這么糟糕透頂。
他一遍遍地安撫她,輕柔地吻她,哄她,給她充足的時間去緩。
──逼夠了,逼成功了,自己又在這舍不得。
也不知是何時,他們從這張沙發上離開,轉到她剛才所坐的位置。
柔軟的被子墊住了她的身體。
她只感覺得到他在用力扣緊她的手。
迷迷蒙蒙間,他吻了吻她的耳垂,啞聲道“肆肆,你知道么,我剛才看到了個東西。”
她被他吻得迷離,只下意識問“什么”
他簡要道“一篇文章。”
她還是不解。
而他很耐心地在她耳旁念出“狹窄的單人床上,他們依偎得很緊。”
梁音夜覺得這話好像有點耳熟。
直到他接著往下念,念出下面一句、兩句──第三句時,梁音夜終于反應過來這是什么,她的神思全部回籠,倏然睜大眼,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他溫和無害地笑笑,卻并沒有同她說什么的意思,只是再度覆吻來。
叫剛才所念過的內容。
在這里,成真一遍。
上演一遍。
梁音夜無處可抓,只能抓緊身下的布料。
──床單上的褶皺漸漸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