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著摔破的腿和自行車,一瘸一拐回了家,他媽還又驚訝又心疼
咋摔了啊
何福斌齜牙咧嘴笑笑,趁他媽用碘伏給他清理傷口,忍不住詢問剛才在村口看到的一幕
媽,許家那個四叔怎么死了
何母只白他一眼小屁孩問那么多干啥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你只要好好念書洗洗手快去吃飯
哦。
當天晚上,何福斌迷迷糊糊入睡時,夢到了那只不成樣子、斷了手指的手,把他嚇得一激靈,醒了過來。
農村的土炕不隔音,他貼著墻睡,能聽到一墻之隔后的父母并沒有睡覺,而是在拉呱講何家的事。
何母他們好幾個人一塊兒出去,咋個就許老四沒了他們老板也不多給點賠償金孩兒他爸,你說這里頭會不會有什么貓膩
何父你說啥嘞,這話是能亂說的嗎許老四那是自己短命被車給壓死的,那開沙石場的老板們肯定都有背景,咱平頭老百姓哪里擰得過大腿栓子他們能把老四的尸體給抬回來,已經夠念同村情了。
何母唉,老村長一家人怪好的,誰能想到這幾年接二連二沒有好下場
何父你個婦人家家懂啥,許家人擱外頭個個是好人,背地里哼
何母你就瞎咧咧吧。
對許家的遭遇明顯有分歧的父母不歡而散,各自嘀咕著翻身睡了。
后來何福斌去上學,在同村的同學八卦、以及成人后偶有的過年閑聊中,陸陸續續拼湊出許家那幾年發生的巨變。
何福斌說“你先前問我許村長,我一時半會兒沒想起,因為我們村子的村長從我記事起,就不是許光明他爹了,是另一個姓王的伯叔。”
原來齊國安帶著齊家明離開尺古村沒幾年,記憶中的許村長就換人了。
他們是79年春天離開的村子,許老村長84年卸職,屆時何福斌才六歲,還沒去村小學讀書,對這位老村長的印象自然不深。
只是村子里的村民,偶爾碰到許家人,還會用老村長稱呼許老頭。
在齊家明的追問下,他回憶道
“許光明到底咋個死的,我其實也是從村里老人那
兒聽說的,不保證一定對。
說的是那幾年許家運勢特別差,許光明幾個哥姐陸陸續續都遭了殃,就他一個還活著,那許家不就敗落了么。”
一門十來口人,短時間內死的死散的散,家里只剩一個老太太和幼子夫妻;
不說許老爺子當村長的時候許家多風光,現在也連吃飽穿暖都捉襟見肘了。
許光明的媳婦桂花又有孕在身,哪怕到農忙時期,也沒有足夠的勞力耕作,許家母子只能含淚賣地。
在這種情況下,許光明咬牙決定要外出打工,積累本金做生意。
那個年代正值風口浪尖,只要肯吃苦肯動腦筋,都能賺到錢。
同村兒里的小年輕、還有以前連飯都吃不上的討口子,去外頭混了兩年,竟也發達了,穿金戴銀腰包里塞著大把的鈔票,口若懸河講述外頭大城市里多么繁華,光是打工一兩個月,就能賺到農民辛勞作業一年的收成
已經死了二個孩子的許母經不起任何打擊,哭求摔砸想要阻止兒子外出打工,可不甘貧窮的許光明最終還是決意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