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著流淚的妻子和老母的手,信誓旦旦保證要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媽,桂花,你們相信我,我在外頭干上兩二年,掙夠了本金,咱們就去縣里做個小本生意你們等我回來啊
說完,他和同村的幾個同樣渴望賺大錢的年輕人,跟著已經打工兩年的同村前輩,離開了尺古村。
他們打工的地方是個沙石場,其實就是承包山礦的老板在沿山腳下炸山,再雇傭工人把炸碎的石灰巖再撿拾、搬運到不遠的廠房里。
石灰廠里有高價購買的各種機器,能把石灰巖碾碎,再加入一定比例的鐵和砂過濾、高溫燒灼,最終變成水泥的孰料。
這些孰料冷卻后變成了石膏,再把它們送入機器磨成粉,裝袋之后就是一袋袋出售的水泥。
向他們這種工人,從白天干到晚上,按照干活的工量憑算工資。
干活越多運的貨越多,拿的錢就多;
當月工量最高的人還會被評為廠子里的石王,額外有二十元獎金
在九零年出頭、大部分職工月收入才兩二百的時候,沙石場有些賣命干活的工人,一天就能收入大幾十,的的確確是快速致富的工作道理。
可這筆錢也不是誰都能拿,因為石場的工作太累了,還要長期暴露在風吹雨淋日曬中;
加之炸山和水泥廠運作時產生的巨大粉塵,工地環境極其惡劣。
干了幾年肺部就出現問題的工人大有人在,甚至還有得肺癌死的工人。
許光明只知道家里有老母妻兒,埋頭苦干,第一年確實給家中寄了好幾筆錢,日子也頗有盼頭。
誰能想到災禍突至
據許光明的工友說,那天他們照常干活,用工地的推車從山腳下把炸開的石塊運往石灰廠。
恰逢當天是水泥出貨的日子,廠子里專門用來
運水泥的貨車拉著倉庫囤放了半個月的貨,摞著一擔擔袋裝水泥從廠子往外開。
沿途的路面坑坑洼洼,還有很多細碎的水泥塊,就在貨車顛簸著要開離廠子,兩個嘻嘻哈哈的娃娃從不高的土坡上跳下來,你追我趕往路中央跑。
貨車地盤高,等司機看到的時候,兩個熊孩子已經快被撞到,驚懼下他只能猛打方向盤往一邊避讓。
最終貨車后方高高壘起的水泥袋子失控,一邊倒得往偏移方向掉落,把整個貨車也帶翻了,狠狠翻砸在道路邊。
無數袋子砸破,厚厚的水泥粉小山一樣堆在路邊。
等到工頭招呼著工人搬走水泥袋,拿鏟子把水泥粉都鏟到礦車里,其中一名工人一鏟子下去,鏟出一塊凝固的灰紅色水泥塊,以及半截泥濘模糊的肢干,所有人才意識到,死人了。
倒霉的許光明在出事時,正巧推著撿得滿滿的礦車往水泥廠運;
這段路并不平順還是上坡,他和其他工人每次經過時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推行沉重的礦車。
所以災厄降臨時,他半邊身子頂著裝滿巖石的礦車,根本來不及閃避,就被轟然倒塌的沉重水泥掩埋其中。
他甚至連一聲慘叫都沒能發出,整個人就被壓得稀巴爛。
直至快兩小時后,鏟水泥粉鏟到末尾,他的尸體才被工人發現。
由于他尸體破裂后又溢出大量溫熱的鮮血,竟是以血水混合著水泥粉,形成了黏稠的水泥;
又因放置時間太長,這些血腥的水泥冷卻凝固結塊,和皮肉傷口牢牢粘連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