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敢的。
安靜幾秒,對視著謝忱岸墨玉眼,她紅唇張了張“我可以嗎”
“試試。”
牽著她纖瘦的腕骨走上臺,盞盞花燈都被熄滅了,只有清冷月光從庭院內的雕花窗戶傾灑進來。
賀南枝被深入骨髓的習慣支配著,仿若平日練功那般站得端正,肩背極美,就如同黑夜里蹁躚的紅雪,輕抬起的臉蛋未施粉黛,烏錦般的頭發也是披散垂在腰肢間。
即便這般,她還是一如當初爆紅時,讓人驚艷萬分。
謝忱岸低頭,望著她水波瀲滟的眼眸“你似乎缺個伴奏的。”
賀南枝心底難掩緊張之意,紅唇下意識想扯出笑“謝忱岸,你不會還預卜先知提前請了一個團隊的人來奏樂吧”
謝忱岸未答。
賀南枝水袖下的細嫩指尖,輕輕戳了他的手背一下“那心愿券,真是讓你用到極致了。”
話音未落。
眼尾顫巍巍的余光陡然怔住,注意到了臺下的大堂中央那張沉木茶桌上擺放著古琴,是白日不曾見到的。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確定沒有晃了浮現淚霧的視線。
直到回到謝忱岸格外昳麗俊美的面容上,心底平白地有了某種猜測,又覺得像是在做夢。謝家精心培養出的繼承人自然是萬能的,刻板印象里他要學的禮儀和規矩,恐怕會比普通的富家子弟要多出一本族譜厚的紙。
只是賀南枝記得謝忱岸年少時期會彈奏鋼琴,還拿過國際獎,卻不曾見他學過古琴這玩意。
靜了半響。
她輕聲問“你什么時候學的”
“在倫敦閑來無事那一年,剛好碰上個教古琴的留學生,便討教了幾回。”謝忱岸輕描淡寫的語調聽上去,仿若沒什么特別般,只是避開了她清澈見光的眼眸打量,長指松解開衣袖的鉆石紐扣,露出半截修長冷白的腕間,未了,對她低聲說“學了點皮毛,我為你伴奏。”
賀南枝站在不動。
安安靜靜的看著他緩步下臺,走到了古琴前。
謝忱岸這種學什么都天賦異稟的高智商男人,幾乎學什么都是往精了去,不過是謝家刻在骨子里的低調傳統,讓他不喜過于張揚奪目,當一陣婉轉的獨奏響起時,她閉了閉眼,就知道沒他隨口說的那般順便學學。
得月臺此刻,只有二人。
賀南枝的唱腔沒有跟上,古琴的弦聲浮于四周也未斷過一秒,似乎等她,什么時候愿意鼓起勇氣了。
兩二秒。
十秒。
乃至更漫長的時間緩緩流淌而過。
賀南枝滿心都是彈著古琴的俊美男人,視線落在他如精美玉石還要好看的雙手,從側窗灑入的月光很淡,卻有那么一縷清泠泠的,如薄雪飄浮到那琴弦之上。
頃刻間仿佛在她眼眸里,兀自定格成畫卷。
“偶然間心似繾,梅樹邊,
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愿”
賀南枝坐在臺邊緣,清冷音色隨意哼出的戲腔如天籟,將牡丹亭唱了個遍,月色如同銀河流水,灑在她肩頭戲服的刺繡花紋上,折射出的微光襯著雪白側顏,垂下間,眼尾如染了一抹淺淡的胭脂。
她也不知道唱了多久,連喉嚨的聲線帶點兒細細的啞。
站著唱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