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外的氣氛陡然轉變,是短促的凝滯。
“爸,就算按家規行事,是謝忱岸這個黑心肝先動手玩陰謀詭計,得罰他吧”
“您得給我做主,小鯉兒一開始暗戀的是我,這就是證據”
謝忱時此刻仿若手拿圣旨沒什么區別,又因情緒起伏劇烈的緣故,喉嚨溢出的嗓音沉啞又氣悶,非要逼得謝闌深出言主持公道。
謝音樓趕緊拉住他的手腕“冷靜冷靜。”
謝忱時側顏的線條漂亮而鋒利到極致,已經在局面占了上風,才壓抑著沒上前繼續跟謝忱岸痛快打一架,見父親在靜漠許久,浸透著壓迫力的嗓音才響起“忱時,你先回房。”
“爸”謝忱時非得為情書事件討個說法,眉眼里浮掠起薄戾道“就因為他是您精心培養的繼承人您不要自己最寵愛的小兒子了要包庇他就不怕小鯉兒嫁進來跟他成為一對怨偶,還是說您跟媽打算等未來兒媳婦進門,就把我逐出家門”
原本冷漠到寡言的謝忱岸忽然一記冰冷視線,直直掃向他。
謝忱時這番話聽著不著調了點。
卻也點出了現實問題。
謝家和賀家結親是沖著百年好合去的,倘若賀南枝心有所屬弟弟在先,又懵懵懂懂嫁給了哥哥,要是過幾年突然后悔,總不能先離婚,再從這對雙生子里重新換一個。
姜奈也下意識跟謝闌深對視上,繼而,柔和的音色緩緩說“這事從長計議。”
謝忱時卻覺得母親這話,潛臺詞就是先給謝忱岸一口喘息的機會。
偏不能忤逆。
惡狠狠地踹了一腳旁邊擋道的單人沙發,大步地朝外走了去。
姜奈心知謝忱時如今被不理智的憤怒情緒操控著,垂眼,淡淡地望向一旁的傅容與。
傅容與眉心折起,讀懂了眼神。
先是輕握了下謝音樓雪白指尖,便立即轉身,幾步追上了謝忱時下樓要去飆車的身影。
十分鐘后。
謝家別墅里里外外重歸平靜。
謝忱岸黑墨襯衣帶著幾滴血跡,只是料子顏色太沉,未能清晰看出,一直保持著靜止的僵硬姿勢靠在沙發上,冷白色的腕骨隨意搭著膝蓋。
姜奈站在門處看了他許久,才腳步極輕走近。
謝忱岸緩慢抬起了昳麗至極的面容,摔在地板上的臺燈光暈暗了些,襯得他輪廓幾許模糊,同時那雙墨玉眼像是暈染了什么暗沉情緒,黑得發透。
倘若說他遺傳了謝闌深最像的是何處,就屬這雙眼了。
往往都讓姜奈心軟的不行,溫柔蹲下,抬指在那鼻梁處的一抹淡紅色澤輕撫而過。
“母親。”
謝忱岸修長烏黑的眉頭深折,側頭下意識去附著姜奈的手心。
那抿緊的薄唇溢出的音色,壓抑得越發低啞,哪怕是天之驕子,也有無能為力之時“南枝不喜歡我。”
賀南枝暗戀多年的是謝忱時。
就如全家看得清清楚楚那般,那封情書足以證明。
是他那晚,借著酒醉跟她發生了性行為。
用盡卑鄙無恥的手段,強取豪奪了這世間最美好的女孩。
是他趁虛而入。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期間姜奈請來家庭醫生,想給他檢查下傷勢。
謝忱岸淡漠地婉拒了,獨自一直待在冰冷黑暗的書房里,夜靜得只聽得到窗外雪落聲,淺淡的光線從半敞開的窗簾透進滿地上百本散落的沉重書籍之上,而有一道深藍色的史迪仔玩偶掛件不知是從哪個抽屜角落,被扔在了中間。
壁鐘顯示凌晨近二點。
他盯著格格不入的丑玩偶,稍稍分神。
這也是賀南枝喜歡謝忱時的證據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