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餐廳位于北平城西的展覽館一側,五六十年代特別紅火。那時候的北平城的大院子弟將去“老莫”吃西餐視若充滿榮耀感的活動,仿佛這不是一次飯局,而接近于禮儀式的朝拜。沒去過“老莫”,就像外地人來北平沒晉見天/安/門,別提多遺憾了。
那個時候,到老莫的都是有背景的上層人物、歸國華僑和大院子弟,蘇聯駐華使館幾乎每周末必來。不過北平城現在有了更高檔的北平飯店、和平飯店和新僑飯店,達官貴人來得少了,老莫成了小知識分子裝逼的地方,類似于后世的星巴克。
許望秋和蘇白他們來到老莫的時候,劉林他們正在餐廳里晃蕩。許望秋給蘇白她們寢室作了個介紹,大家簡單認識一下,就落座點菜。男生的菜都是許望秋點的,而女生的菜是劉燦燦點的。等菜上來后,眾人邊吃邊聊。
這個時代的青年聚在一起,除了談理想,基本上就是談文學和藝術,許望秋他們也不例外。最近這一年多,文學界出現了大批描寫運動期間人間悲劇、表現傷痛的文學作品。其中最引人矚目的是劉心武,接連發表了幾篇小說,每一篇都能引起轟動。蘇白寢室的女生剛剛看了劉心武的新作《醒來吧,弟弟》,就聊到了這篇小說。
許望秋不太喜歡傷痕小說,主要是覺得這些作品大多寫得不怎么樣,劉心武的小說尤其如此:“劉心武的小說一篇比一篇差,《班主任》一般,后面的《愛情的位置》和《醒來吧,弟弟》更差。他的小說都是主題先行,都是為了概念而設計的故事,為概念而設計的人物。沒有深入人物內心,沒有深入到角色靈魂,于是,整個故事流于表面,顯得特別虛假。”
劉燦燦微微點頭道:“我也不大喜歡這些小說,運動的時候有人揪斗過老師,有人跟父母決裂,但現在每個人都在喊,我是受害者,我過得好慘,卻沒有人提自己的錯誤。”
趙禁忍不住道:“很多人喜歡《傷痕》,但我就不喜歡。小說里王曉華和媽媽的感情很好,母女情深;但在媽媽被打成叛徒后,她立刻和媽媽斷絕關系。小說最后她竟然在母親的遺體前說,女兒永遠也不會忘記您和我心上的傷痕誰戳下的。難道你媽媽心上最深的傷痕不是你戳下的嗎?還有什么能比女兒跟自己決裂更傷母親心的呢?”
蘇白重重地點了點頭,外人背叛是皮外傷,親人的背叛卻是在心口捅刀子。她永遠無法忘記三姐高喊“打倒蘇振聲”,并動手去推父親時,父親和母親悲傷的眼神。如果外人這么做,她可以理解,也可能會原諒,但自己的姐姐這么做,她真的無法原諒。
謝小晶補充道:“望秋的《媽媽再愛我一次》和這些人的小說相比就強多,至少故事是真實的!”
許望秋趕緊擺手道:“我寫那個是為了掙錢,那并不是我想寫的,也不是我想拍的。”
劉燦燦問道:“那什么是你想寫的,又什么是你想拍的?”
許望秋輕輕笑了笑:“我想拍的很多,動作片啊,戰爭片啊,科幻片啊,各種類型都想拍。我特別想拍各種英雄,小英雄、大英雄,比如《鋤奸》里的革命者,再比如班超、耿恭,王玄策等等。”說到這里,許望秋目光看到虛空里,仿佛看向了遙遠的未來:“我們知道溫泉關,知道三百勇士,可外國有多少人知道三十六人定西域,有多少人知道十三勇士歸玉門,有多少人知道一人滅一國?我有個想法,將來找一群導演,每人拍一個故事,把我們的英雄拍出來,拍成系列電影,叫《英烈傳》,讓他們的名字在世界傳揚!”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英雄夢,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英雄。
劉林聽到這話頓時激動了:“望秋,到時候一定要叫上我啊,我從小到大都特別喜歡冠軍侯,如果可能的話,我要把冠軍侯的故事拍成電影!”
吳知柳他們也都激動了:“我想拍鄭成功!”、“這事算我一個。”、“我從小看《說岳傳》長大的,特別喜歡岳飛,把岳飛的故事拍成電影是我的夢想!”……
張一謀也大聲道:“也算我一個,如果可以,我想將秦始皇拍成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