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望秋點了點頭,看向夏夢旁邊的女子:“這位是?”
夏夢笑著道:“我來給介紹一下。這位是許安華,是《投奔怒海》的導演。這位就不用我介紹了,是許望秋導演。”
做導演的都比較自戀,許望秋也是如此。在他眼中香江導演大部分水準都不怎么樣,有水平的極少。香江導演中真正有水平的,除了王家衛,可能就要數許安華了。
聽到眼前的之人是許安華,許望秋趕忙招呼道:“原來是許安華導演,我過你的《投奔怒海》,這部電影拍得很好。香江導演拍電影,格局往往很小,就算一個很大的題材,往往都會將格局拍得很小。《投奔怒海》卻是一部真正有大格局的電影,真是非常了不起。”他見夏夢和許安華都站著,趕緊招呼道:“你們別站著啊,坐下聊。”
夏夢笑道:“我去見見代表團其他人,有空過來找你,還是你們兩個導演交流交流吧。”說完她跟許安華交待了兩句,便離開了。
許安華在許望秋對面坐下:“你都的電影我都看過,而且看過很多遍。我第一次看《鋤奸》,我簡直都想放棄電影了,覺得自己可能拍一輩子,都拍不出這樣的電影來。”
許望秋微笑道:“沒必要和別人比,拍自己想拍的就行。”
許安華點點頭,凝視著許望秋的眼睛:“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許望秋爽快地道:“你問吧。”
許安華緩緩地道:“你們搞的那個人民電影運動很有意思,有十條規則,其中有一條是,攝影機鏡頭是人的眼睛,人是活的,鏡頭應該是運動的,必須手持攝影機拍攝。你能解釋一下這條嗎?”
許望秋解釋道:“維爾托夫有個著名的電影眼睛論,簡單說,攝影機就是眼睛,創作者是在通過這雙眼睛看世界。我認為維爾托夫的理論不夠全面,他只看到了攝影機是眼睛,卻忽視了一個問題,眼睛是有主人的,要么是人,要么是動物,總之是一個鮮活的生命體。既然是生命體,那他一定是有情感的,會恐懼、會害怕、會吃驚,總之會有各種情緒。而這種情緒是能夠通過鏡頭的運動、晃動,呈現出來的。”
許安華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在電影《鋤奸》里面,劉英死的時候,沒有拍段海平,也沒有拍劉文英,而是拍段海平前面那條巷子。鏡頭開始是靜止的,然后突然劇烈晃動起來,向著巷子里快速移動。與此同時,腳步聲響起,段海平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當時我看到那個鏡頭的時候,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我感受到了人物的內心。”
許望秋笑著點頭:“我認為如果攝影機不動,那說明視角的主人是沒有生命的,生命體一定是動的。就算他站著不動,但他也一定會呼吸,身體依然是在動的,只是可能動得很輕微。如果不是生命體,比如畫面是監控頭的拍攝,那攝影機不能動,用固定鏡頭沒問題。但只要視角的主人是鮮活的生命,那攝影機一定要動。如果維爾托夫是電影眼睛論,那我們理念就是電影生命論。所以,我們提出必須手持攝影。可能你覺得我們的想法不對或者比較偏頗,但這就是我們的理念,也是我們所追求的。”
許安華正要開口,突然旁邊傳來一個聲音:“我覺得非常好,藝術沒有對錯,你們有自己的一套藝術理念,而且能夠實踐自己的藝術理念,是非常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