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從林青竹身旁穿過來,楚江眠對著他,他這才發現他身形那么高,不輸給天羿,但眼里卻似乎對什么都沒有波瀾。
或許對他有幾分欣賞,更多卻是因為緣分,將這萍水的露珠凝得久了些、長了些。
林青竹總覺得他身上有一股特別的氣質,好像不屬于這個地方,下一刻便要飄然遠去了。
他說“可是我待不久。”
楚江眠抱臂看他,絨毛浮在空中,眼中帶著月光,話語間恍然有了些親切,對他道“難道你以為我便會長居宗門”
“獨孤峰是我父母留予我的,隨我處置,他們這么多年不回來,想來也是不要了,待我要離去時,隨意給誰,也無所謂。”
“你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也不需要和我說什么。”
他喝了一口酒“滄浪仙宗超然世外,去獨孤峰,起碼保你百年太平。”
外面必然已經翻天了,西北無數古教都在找林青竹,再往外走,又鋪天蓋地是神盟和林家的懸賞。
去滄浪仙宗避一避,也許是個好辦法。
楚江眠如果想要騙他,也不用這樣大費周章,在他昏迷的時候,就可以抓他去領賞了,百萬靈晶輕松到手。
林青竹也本能地相信他。
所以他最終點點頭“如果不嫌棄的話。”
楚江眠把一令牌丟給了他“那便歡迎你了,林長老。”
令牌翻過來,赫然是滄浪仙宗客卿長老的身份標識,空白的,只需要滴入他的血,就能記錄他的身份。
身為峰主,楚江眠有一沓這樣的令牌,這么多年卻從未送出過一件。
林青竹也改口“峰主。”
楚江眠喝盡了最后一口千年靈酒“走吧,回宗,隨他們那些老東西找去。”
煙霞若有所覺,撲騰了兩下翅膀,站了起來。
楚江眠拂袖,便虛空引著林青竹上了白鳥,被風卷到了鳥背上,而他則立于最前,迎著浩浩朝霞。
孔雀名曰煙霞,楚江眠的道號則是煙霞客,當白鳥展翅,化作渺茫云煙的剎那,林青竹才理解了它的名字。
他們于光中飛遁,好似海上金云,彌散半空,看似緩慢,實則剎那撕裂數千里空間,那云霞只是孔雀所留的神光。
“煙霞同是那洞府主人留予我父母的,它的鳳凰血脈并非來源此界,所以略有不同。”
青藍色的大海出現在眼前,那是從天幕盡頭鋪開的浩蕩顏色,金、白、青、藍交織在一起,融化在朝日茫茫的光明中。
不過短短半個時辰,他們便抵達了竹北地界,滄浪仙宗所在之處。
這固然有煙霞堪稱奇詭的天賦在里面,也有楚江眠提前布置傳送陣的原因,原本他們離竹北也不遠了。
竹北臨海,滄浪仙宗便在西北的極點之處,再往外,就是茫茫沒有邊界的大海了。
從來沒有人知道海外是什么,只能確定海外并非亂海界,出海的修士鮮少有回來的,一旦離去,就好似消失在了人間。
楚江眠的父母便是這樣,只留下孤弱幼子,托付宗門,追尋大道去了。
滄浪仙宗無愧他的名字,在看到茫茫大海的時候,林青竹就聽到了滄浪翻涌的聲音,擊打在海岸邊那一層層壘高、一層層堆疊的懸崖巨山之上。
青色的光從極遠處照射而來,巍峨巨山交錯,海岸線綿延曲折,無數山脈朝大海探出、傾斜,壯闊無匹,只聽得竹浪與海風震顫,送來萬里長風。
任何來到這里的修士,都會不由自主的看向海的那邊,好奇于海的盡頭,究竟會有什么。
溫暖的氣息彌漫群山峻嶺,但天空又有細雪霜花席卷,山嶺的最高處沉積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冰川,最低處卻是一片盎然綠意,明暗交織,壯闊磅礴,真正的洞天福地。
沿海是一千主峰、再往外是十萬副峰,正是清晨,無數弟子御劍環繞山峰,各奔東西。
林青竹被楚江眠帶著,輕易通過了越天階的護宗大陣,在看到煙霞時,守門長老就已經將結界入口打開了。
有如山高的護山靈獸沉眠在天湖邊,林青竹掠過它們的時候,比了比自己,可能只有它們的一根鼻毛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