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紅圍脖找不到了”周伏清訕訕地說。在過去,眼淚作為人類社會的社交符號,是高度凝結的求救信號。人類因為共情他人的眼淚而有了憐憫,從而有了希望。周伏清對白煜月的眼淚不知所措,腦中大廈傾塌,天傾西北,重演宇宙奇點大爆發,剎那間世界從虛無重生,以太不再冰冷無物。
可他始終找不到準確的詞來形容,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問
“那個白同學,你過敏了嗎”
在南極洲,人們只記得,眼淚是冷空氣的過敏癥。
“過敏”白煜月眼角發紅地抬頭,懵懵地念出這兩個字,仿佛新生兒重新認識世界。
忽然他雙肩放松,像卸下重擔。他抱著小紅的力度沒有變,喃喃道“這只是一場過敏。”
“沒關系,過敏會好起來的還有白同學,我有一句話一直想對你說”
周伏清鼓足勇氣,握緊雙拳。他從生死間走了一遭,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與其在臨死前后悔沒有做什么事,不如在活著的時候把想說的話都說出口。
他大聲說,聲音大得連自己都嚇一跳“我想成為你的向導。請給我一次機會吧”
他憋紅了臉,想得很美好,“我痊愈到能去訓練的地步應該要10天,畢業考在15天后,再提交一個申請的話可能可以延遲到30天。如果白同學那時候沒有搭檔,考慮考慮我怎么樣我真的會努力變強的真的真的”
周伏清恍然間想起北星喬此刻還在幫自己跑腿寫申請報告,到處調動向導考試順序,因為向導考試是集體賽場,北星喬確實是位負責任的老大。周伏清不禁羞愧臉紅。老大雖然很厲害,可老大的哨兵實在太香了不肖想一下還是人嗎
然而白煜月的下一句戳破了他的美好泡泡。
“抱歉”
白煜月低頭說道。
“我”
“沒事沒事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小黑你值得更好的”周伏清立刻用極快的語氣接過話頭。
他看見白煜月抬頭看他,又趕緊高速輸出“我沒有狹恩圖報的意思救動物伙伴是個合格士兵都要做的你千萬不要有心理負擔”
過后,周伏清才慢慢地說
“就是那個請不要忘記我。”
白煜月點頭,用帶有濃濃鼻音的嗓音說
“好。”
“我我我不打擾你了,在未來見面吧”周伏清已經覺得心滿意足,“白同學,和你選的向導,一定能通過畢業考的。”他獨自說告別,卻沒有注意到白煜月這次沒有回應。
此時距離屬于白煜月的畢業考,還有三個小時。
白煜月當然知道他如果向其他向導發短訊,一定能得到基本的關心。
可是他不要。
剛剛的一場流淚,使他內心最溫暖的血液都流盡了,他終于要成為一個成熟的大人。
愛和眼淚一樣,只是南極洲的過敏癥。
而他現在要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