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綏只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宋朗華這人最愛面子,大概是很多年以前時常被人奚落的緣故,自從身份地位高了起來,他便格外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
在郁家這么多年以來,他苦心維持著自己的尊嚴,事事都要竭力做到最好,生怕別人指摘出他有什么過錯。
可偏偏小心謹慎了大半輩子,一個馬失前蹄,被郁瑤一朝捉奸在床,這事還被大肆宣揚了出去。
這之后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宋朗華又重新活在了別人異樣的目光之下,那種目光如附骨之疽,日日夜夜折磨著他,叫他渾身難受。
郁綏知道,他頻頻來找自己,并不是真的為了尋求自己的原諒。只不過是想裝出副好父親的做派,攬一個好的名聲,以此來遮蓋住自己身上的污點罷了。
宋朗華從前過來的時候,還會帶著司機一起,可被郁綏一次次趕走之后,他連司機都不帶來了,生怕被別人瞧見他狼狽的模樣,更何況此刻商訣還站在這里,更是叫他如鯁在喉。
眼看就要像前幾次一樣前功盡棄,宋朗華咬了咬牙,朝著郁綏上邊的商訣道“這位同學,能麻煩你先回避一下嗎,我想和我兒子單獨說兩句話。”
他話語誠懇,言辭迫切,任誰看都是一位好父親。
郁綏扯著商訣手腕的手又用了幾分力,想讓他別理這人,不料商訣又自顧自地開口了“rry,ican'tunderstandhatyou'retakgabout。”
商訣的眼眸黑而沉,裝的是一副懵懂無知又很有禮貌的樣子。
宋朗華直接蒙了,他再三確定了一下面前少年的長相,的確是中國人無疑,怎么還能聽不懂自己的話
他還想再說什么,這少年又扯了扯自己兒子的衣擺,用一種滯澀的語調開口“綏綏,家,回,我想,很快地。
”
這回說的倒是中文,
只是主謂賓每一個都不在地方上。
郁綏原先也是一怔,
只是很快反應過來,他憋著笑,一臉嚴肅地看著面前的商訣,朝著對面的宋朗華昂了下下巴,緩緩道“沒法兒回,有人擋著路。”
商訣順著郁綏的話朝著宋朗華看過來,不同于郁綏的冷厲,商訣身上仿佛自帶著一層冷氣似的。
日光正甚,樹影搖曳,影影綽綽的斑駁光暈投落到少年的臉上,他掀起眼瞼,冷而淡地盯著人,眸光凜冽,瞧不出一點兒情緒,一看就是塊兒難啃的硬骨頭。
宋朗華皺起了眉,開始猜測這是哪家的孩子。
商訣又開了口“讓一下,麻煩。”
近日里,也就只有商家那位老爺子的孫子剛從國外留學回來,說話或許會這么不利索。宋朗華心一跳,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抬起頭打量起商訣。
對面的人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分給他,反扣住了郁綏的手,大步地往前走,直到門口。
郁綏見狀,也沒再多說什么,干脆利落輸入了密碼。
“咔噠”一聲,門開了,薩摩耶盯著一生亂糟糟的白毛直往門口竄,郁綏沒來得及訓斥它,整個人就被商訣推進了房門。
沒給宋朗華留下一丁點和他交流的機會。
商訣的個子很高,堵在門口,將門內的情形堵了個嚴嚴實實。男生的大半張臉掩在門后,突然回過頭,看了宋朗華一眼。
宋朗華不明所以。
商訣漫不經心開口,端的還是一副好學生的模樣“有句古話,在中國,我很喜歡。好狗不擋道,謝謝您,狗先生。”
“未來的日子里,希望您,能牢固貫徹這句名人名言,不要像,剛才,一樣,做只擋道的壞狗。”
他說完,利落地關上了門,只留下了一陣燥熱的風。
宋朗華一口氣沒上來,險些厥過去。
哪怕是從前,他也沒有被這么羞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