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先前那兩個跪岐王的黑甲士兵離開,周圍又都是侍奉的下人,沒人能解答她的疑問,她只好誠實表達好奇,“你們是岐王的家人嗎”
“屬下們并非將軍家人,是將軍親衛。”回答她的還是名為沈六的小女孩。
卻在這時,沈驚瀾驀地睜開眼睛,“行了。”
她想到剛才嚴薇君和白榆說這兩個小孩因為離開家鄉、跟著家里人一路往東,進了都城才憑借父母與舊部的聯絡到這里,卻不是為了靠著她們也謀一份都城的差事。
而是
“我爹說過,他既能得將軍青眼、成為將軍的親衛,是他的福氣,他生是將軍的人,死也是將軍的魂,若他走在將軍前頭,便由子孫替他一同見證將軍功業,他回鄉探親時將那一身刀法都授予了我,我日日都練,等見了將軍,也好問問她,我的刀法比我爹如何”
“我娘的鬼影步,我也會。”
兩個小孩的話被那兩人原封不動地轉達給了她。
她們明明已經被編入了禁軍,可是在朝沈驚瀾復述時,看向她的眼睛里卻像是有火焰在燒,猶如從前還與她在上陣時,偶爾的一場城池攻伐失利、或是殲滅戰中放跑了敵人,她們不甘,便會有這樣的眼神。
那是按捺、是忍耐,唯有更盛大酣暢的勝利能熄滅這把火。
沈驚瀾忽然又懂了,她們愿意來這里迎她,不光是因為遵守上司們對她避而不見、派出她曾經的舊部令她不至于因此發作,還因為她們堅定地信任她,相信她能夠用一場徹底的勝利,將半年前的燕城戰敗挽回。
那十六城
她們的沈將軍,會一座一座地從大衹人手中奪回來。
正如她們曾經親衛中的同袍,因為信任沈將軍,所以才將自己的孩子們教成這樣,哪怕他們埋骨邊疆、不曾回到故地,他們的孩子也義無反顧地接過他們的旗幟,護佑在她的身后。
哪怕他們還不曾見識過戰場的無情。
可是沈驚瀾卻知道,這一次她無法像從前一樣,以一場勢如破竹、喧囂沸騰的大勝帶大宗子民走出燕城之敗的疼痛。
因為她并非輸在戰場,而是朝堂。
她鳳眸沉沉地看向永安皇宮所在的方向,明明還如此年輕,卻像已經久經沙場、遲暮的老將,輕易推出敵我雙方的兵力差距后,就能得出那個結論
若下場仗仍舊如此
。
她依然會輸,一次又一次。
半個時辰后。
太清樓。
終于踏進這方永安城王公貴族最喜愛的酒樓,葉浮光迎面就被樓里踏水起舞的歌女、傾瀉芬芳的花瓣、還有華麗耀眼的四方垂簾迷了眼,等到上菜的時候,更是感覺靈魂都被震撼。
剛呈上來的前菜,有幾個十分精致的涼疊,盤碟皆用各色琉璃盞,還有一株令人震撼的千絲萬縷黃金樹
僅僅是一道拔絲小饅頭。
雪白的饅頭被藏在樹下,而金黃色糖漿甩出的細細樹枝從樹干垂落,凝固的糖絲差點晃了葉浮光的眼睛。
她一時不知怎么動筷,便去看旁邊的沈驚瀾,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之前她問沈六和沈四這兩個小孩的時候,好像惹了對方不快,可是當她看過去的時候,又見沈驚瀾對她勾唇
“不舍得吃”
那倒不是。
葉大學生隨手給她表演辣手摧花,把兩個小孩好奇點的一疊荷花酥拿起來,將其中粉粉嫩嫩、油炸出的千層荷花酥皮咬了一口,發覺中間澄澄的黃除卻咸蛋黃之外,還有一層薄豆沙、白豆面,軟糯口感與外面酥皮呈極致反差。
她眼睛一亮,另一手拿起公筷給沈驚瀾也夾了一塊,“這個好吃,王爺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