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滅掉大衹統一長城以北
沒錢。
韜光養晦、攢下能給大宗延續百代的財富
那他得來這皇位有什么意思
沈景明的目光再次放到了那身大紅色蟒袍的人那里,他想起來從前還在故里時,父親猶豫不決,尚不知如何應對前朝派他去平反叛匪的指令,沈驚瀾就在某個夜里站在書房門口同最疼愛她的爹說道
咱們去吧,爹,鄉下莊子里的小楊嬸家里小孩都被叛匪路過給搶了,人家都欺負到門口來了,沈家軍總不能連自己人都護不住。
再后來,她讓燕王謀反時,說的是前兩天招待了她的一戶農佃因為交不上官府征收的糧食、也沒有壯丁去充軍,結果被朝廷來的人拉走了瘦瘦小小的女兒,人也被砍傷了,她道既然沈家軍都已經庇護了燕地百姓,為何不能庇護更多的人
她總是用這些很奇怪的理由說服爹。
但沈景明和沈朝暉都清楚,那個老燕王最終如她的意愿,并不是因為什么小楊嬸,也不是因為想讓她能夠為恩人報仇,或許起初是的,可后來,他們都在一次次的出征里看到了新的希望
是從正北方冉冉升起的紫薇星。
喂飽了沈家軍,號令他們的主人,要的是入主中原,成為永安皇城的至尊天子。
而沈驚瀾一如既往,用她那獨
屬地坤的細膩心思,依然只能看見眼前的一人一城,仿佛只要她身邊的人都過得足夠好,她便沒有什么多的要求。
他從前怎么會覺得她對自己產生了威脅呢
沈景明忽然意識到,她只是個地坤啊。
哪怕從前戰功赫赫,立下比所有乾元都大的功勞,但她在意的那些、能為她沖鋒陷陣的親衛,都埋葬在了故土,而今她就是那僅剩的孤狼了,她還有誰、還可以惦記和依賴誰呢
龍椅上的天子實在沉默太久。
朝臣們摸不透他的脾氣,不知何時安靜了下來,正在此時,他卻驟然道,“岐王如何看朕該讓三司把錢撥給誰”
被點名的沈驚瀾眼眸微動了下,從椅子上起來,對他拱了拱手,語氣平靜地答,說她在家中養病太久,不知朝中事,不敢發表意見。
沈景明就笑了,單手支著下頜,白玉珠簾微動,他竟就在這朝堂上同沈驚瀾話起了家常,問她身體恢復得如何。
沈驚瀾“偶有頭疼。”
對于她如此不加掩飾的回答,沈景明動了動眉梢,總覺得這個妹妹自從得了這場病以來,就像是銳氣也被銼磨,幾乎要跟他印象中后宮里那些地坤一樣乖巧了。
乖巧
他又品了下這個詞,覺得放在沈驚瀾身上不錯,甚至也對她產生了幾分憐愛,畢竟這是他唯一的妹妹,現在父親和大哥都走了,他作為僅剩的兄長,總還是要照拂她的。
于是想到那個長得一點都不會伺候人的沖喜側妃,沈景明便道,“之后朕吩咐太醫院的人再給你瞧瞧,先前給你指婚時,只顧讓欽天監選個能旺你的八字,倒是顧不上側妃的品性門第”
頓了頓,他補充,“現在你養著身子,身邊總還是要有個懂事、會照顧人的王妃才行,這永安城里能與皇家相配的乾元,朕且幫你先看著。”
宸極殿里的氣氛從靜謐變成詭異。
底下的臣子們哪里不知道這是皇帝不愿意再聽他們互相搶錢,隨意拋出的話題,但怎么又要給岐王娶妃啊
而且這次是正妃
誰家的倒霉乾元又要被看中了
方才聲音最大的左相右相此刻都在眼觀鼻、鼻觀心,安靜如雞,腦海中飛快羅列過自己家模樣周正、長得不錯的子孫,然后在心中瘋狂吸氣。
我兒孫大好前程,且不能讓岐王這魔女給耽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