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離得遠,也不知道小廢物是不是又弄傷了她的信腺,那股淡然冷意條件反射循著她所在的方位而來,讓她恍惚又能見到一點光。
而離這人越近,看得就越清楚。
她離不開這道浮光。
這很諷刺。
她神色淡淡,讓周圍的人都退下,朝著院落里那個仍舊散發著凜冽信香的身影走過去,到了近前,那孤零零的小家伙才恍然注意到了人似的,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后若無其事地低下頭。
過了會兒又驀地轉頭,“咦是你啊。”
沈驚瀾瞇起眼睛,“是我。”
葉浮光登時露出個笑容,抱著那個碗碟,摩挲邊緣“太好了,老板,我要辭職我裸辭”
“”
在面前這美人因她的話語生出一分疑惑的時候,葉浮光語重心長地嘆氣,“我之前一直沒告訴你,其實我都還沒畢業,我論文初稿也沒過,你看咱們連三方協議都還沒簽,不成立正式的雇傭關系,要不你放我回去吧”
她好像在認真勸她,“你之前生病,非常嚴重,好在這會兒人也醒了,不管遇到什么難題,以你本事肯定是能逢兇化吉的”
沈驚瀾聽著她話語里諸多晦澀之詞,面無表情打斷道“你想回哪里葉府江寧”
在她跟前的人就立于梅花樹下,面頰和脖頸都浮現酒意通紅,像是一顆帶著胭脂紅痕的梅子。
然后這顆梅子對她神神秘秘地搖了搖腦袋,發出了連串的鳥語“nonono,我回學校。”
“你喜歡去學堂”岐王揚了下眉頭,想著那資料上倒是顯示她早年極其討厭讀書,一直不肯聽從葉榮的安排,氣走了好幾個教書先生之后,即便被家里下人壓著去到學堂,也每天偷奸耍滑,遲到早退。
總之一看就是爛泥扶不上墻。
然后面前的葉浮光認認真真地點頭,“知識改變命運。”
頓了頓,她帶著那一身梨花釀的香甜酒氣,湊近沈驚瀾,嘆氣道,“沒辦法,我畢竟無父無母,以后出了社會又不能拼爹拼資源,我只能靠自己,所以得好好讀書,你能懂吧”
“”
很難懂。
沈驚瀾想,她咒葉榮也就罷了,姜鈺可是從小一直非常寵溺疼愛她,也是葉家唯一能將她管住的人,那信件里寫著,自姜鈺死后,葉浮光這個渾不吝的,可是為她母親守足了孝的。
之后與葉榮的諸多紛爭,都是因她母親留下的嫁妝產業而起。
像個在野外失去了母獸就嗷嗷哭、不知所措的小獸。
想到這里,她眼中又露出點笑意,想著,其實這樣咒父親也不行,因為大宗朝最講究倫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若是讓其他人知曉她這般想法,哪怕當初沒有入贅岐王府,這個小廢物也是沒辦法走仕途的。
這種彈劾緣由,足以要了她的命。
兩人雞同鴨講,氣氛還算融洽。
倒也算是有皇帝指婚之后那股舉案齊眉的味道了。
聊了會兒,葉浮光將面前的老板引以為知己,眉開眼笑地同她道,“我就知道,當初幫你是對的,你真的很善解人意,跟外面那些人編排的一點都不一樣,大將軍就是胸襟寬廣。”
能陪著她一個想辭職的員工耐心聊天,是個好老板啊
她這般說話,沈驚瀾便想起那封信里的內容,漫不經心地提及,“編排什么樣的算編排比如你如果是我,生在沈家,應該會比我做得更好”
葉浮光小狗眼立即充滿驚恐。
瘋狂擺手。
“不不不我不行啊我連紙上談兵都做不到”
“那你想做什么”
小廢物安靜了會兒。
大約是因為酒醉上頭實在嚴重,她想著想著給想忘了前提,光記得自己生在沈家,于是看了看沈驚瀾那張漂亮得讓人目眩神迷的面龐,半晌后用那甜酒香味的語氣含糊著冒出一聲
“阿瀾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