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干脆給她個痛快,送她回原本的世界
葉浮光看著面前漂亮到令人目眩的冷美人,呆呆地想了很久,感覺憑沈驚瀾的努力,還是替自己達成第一個選項比較快
于是她在春日梅園落下來的,帶著芬芳的日光里,認認真真地回答
“你活下去。”
你活下去就好了。
只要你還違背劇情地活著,我就也能好好地活著,期待接下來的每一頓王府佳肴,期待半年后領的真金白銀月俸,期待看見更多只能在書里見到的古董藏品。
她生怕自己含糊的嗓音,以及此刻頭暈腦脹的狀態令沈驚瀾聽不清她的話,眼也不眨地看向對方,再度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我要你活下去,王爺,好嗎”
多么大逆不道的話。
沈驚瀾想,她是這大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榮譽加身的一品親王。
即便燕城戰敗,令大宗割了十六城,遭受建國以來的最大屈辱,可她的親皇兄甚至都沒舍得給她加任何實質懲罰,而是選擇將軍需、糧草押韻以及三司和北地幾州縣的轉運使重罰到底。
甚至包括罰她軍中的人。
獨獨沒有她。
皇恩浩蕩,不知多少政客回了府中對她咬牙切齒,恨不能將悲憤化作力量,參她個百八十本。
在今日下朝時,沈驚瀾還從雍國公處得知,之前大宗與大衹簽訂盟約時,她尚在昏睡中,翰林就鼓動各地的學子進了永安,敲登聞鼓,在皇城宮道上請求天子重罰岐王。
如今距燕城之戰已過半載,那一戰成為整個大宗不可提的傷痛,她尚且屹立于此,在那宸極殿里,有誰能看到她腳下已是薄冰,隨時會跌入萬丈深淵呢
又或者,他們只唯恐她跌落得不夠快。
只有葉浮光好似站在了她的身邊,仿佛見證了她從鬼門關里爬回來的每一步,甚至還這樣一絲不茍地,對她提出這樣的請求,仿佛真的害怕她在下一刻、下一日,就再度恢復沉睡,變成那副任人宰割的行尸走肉。
為什么偏偏是她
為什么偏是葉浮光對她說出了這一句
沈驚瀾站在那橫斜的清影下,也同樣沐浴在那躍動的金光里,黑色鳳眼沉沉地,一直看向小王妃離開、被侍女攙扶著,回到屋里的背影。
其實她應當離開。
因為方才的信香已經足夠讓她再續一些光明,即便再孱弱,沈驚瀾也不曾這般受制于人,她的高傲不會容許她給這樣一個道德敗壞、拈花惹草并且還在外面詆毀她、羞辱她的乾元多一個眼神。
可她猶如腳下生了根。
也扎進了這梅園剛被澆過水、松軟不已的土壤地里。
仿佛想要在這里化作一株能注視著那天色、等待那一片片雪花落在她身上,將她每一片花瓣和綠葉都打濕的山茶樹。
她閉了閉眼睛,平下自己的氣息,將信香的違逆當作是先前種露水印的后遺癥,這才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