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沈景明仿佛頭疼那般,好似面對家中會撒嬌的晚輩,罵了幾句,雖然還是想講規矩,卻不得不退讓,“江南如今處處是災民,你作為特使前往賑災、督查,帶個柔柔弱弱的家眷成何體統”
沈驚瀾沒吭聲。
好像梗著脖子的叛逆者,就等著她這位皇兄衡量究竟是讓她帶著人、正常地平息這次水患風波,還是想要再失去第三名特使,又或者是考慮換人。
這次被架在火上烤的輪到沈景明了。
但他其實也沒被威脅到,因為只要稍加權衡,就知道等岐王帶天子令、平患救災的好處,況且現在他確實需要讓那些得意忘形的州縣嘗嘗朝廷的鐵拳。
沈驚瀾如愿以償,帶著朝廷下達的指令,走出了明德殿。
然而在被扶搖一路送到宮道,將其中一支禁軍的調動兵符、以及尚方寶劍遞給她的時候,她發現那輛雍國公的車馬還沒走。
發現她出來的時候,馬車的簾子被掀開,有些文弱的中年男人從里面走出,正是沈澤坤。
從品級的角度來說,還是沈驚瀾更高一些,但她很禮貌地先行了禮,“皇叔。”
沈澤坤虛抬了一下她的衣袖,也和她行禮,“岐王殿下。”
等到沈驚瀾很淡然地詢問這位皇叔為何在這里等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的時候,就見沈澤坤嘆了一聲,“本來此次前往江南做特使,圣上是想囑托我的,可惜我這身子實在不好,又見不得水、暈船暈得厲害”
這倒是實話。
當年沈家軍一路勢如破竹,連她這個地坤都能率軍、立下赫赫戰功,人人都覺得是沈家的血統太好,卻沒什么人知道,與燕王一母同胞出來的弟弟,雍國公沈澤坤,卻是個打小風吹就跑、雨淋就倒的。
不過他是個地坤,地坤即便是男兒也骨子弱,這很正常。
沈驚瀾思索片刻,習慣地接,“皇叔還需多保重,我聽聞年前你也病了一場,可是那時落下的病根”
這本該在上次大朝會散去之后就問的,不過那時沈澤坤聽聞是帶病上朝,下了朝就讓家里仆役抬回去了,岐王府只能讓人送去一些珍貴藥品慰問,就連天子也幾度又賜太醫又賜藥,流水一樣送入雍國公府。
沈澤坤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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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驚瀾想了想“也算好了。”
若是不好,就只能死了。
沈澤坤看著面前比他都要高的侄女,似乎很想從她身上找到從前調皮、自燕王府跑去他家中樹上偷鳥蛋烤了吃的痕跡,但怎么看,都只能見到那幾年沙場在她身上灼燒過的疤痕。
從前活在父兄庇護下,可以肆意妄為的那個小女孩,現在已經成了支撐一個王朝的砥柱。
他想到燕城之戰前,因沈景明改制,朝堂里武將文臣互相抨擊,最后又接連爆發了李家借督造皇陵用料的名義在江南大肆斂財的丑聞,然后就是那場讓大宗元氣大傷的戰爭
雖然沈澤坤很遲鈍,卻也能隱約地意識到,他兄長僅剩的血脈,好像要變得更加稀薄。
地坤總是多愁善感的,他的擔憂此刻掛上了眉眼,“你如今身邊親衛一個不剩,又領了去江南的差事,皇帝可有派禁軍護送”
沈驚瀾一板一眼地答“圣上已從侍衛親軍步軍司里調了一支,護送我此次去平水患。”
“那也不夠啊”沈澤坤仿佛意料之中,卻仍然不太滿意,于是將身上的一枚腰牌解下來遞給了她,“你何時出門先拿著這個,稍后我讓我府中親衛,帶上一封同臺州知州的信件,一并去你府上。”
這是能調動他所有親衛的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