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正好是秋季,皇帝帶著能臣,還有皇后,以及幾個皇子一同去北地狩獵,并且有意在燕城舊地過冬。
以她先前在廬山行宮避暑的習慣來看,葉漁歌還以為自己會和許樂遙她們一同被留下,輔佐太子沈昭一同監國,誰知這回卻完全像是一場自己人的微服出行,不光是她和許樂遙,就連沈昭都被一同帶出來圍獵
留在永安的是幾位老臣,還有內外禁軍統領嚴、白二人,以及一干學業還沒有完成的皇子們。
葉漁歌近來愈發佛系,也不怎么愿意揣度帝心,一副隨波逐流的態度尤其是經過了昨晚那一場大夢,想到那個為了情愛動不動就將自己呼來喝去的沈景明,她看沈驚瀾更加順眼。
這位畢竟比那個拿著虐戀情深,又玩囚禁又玩蠱,甚至還要下毒將蘇挽秋鎖在身邊,與此同時又頻繁流連后宮的沈景明要強一萬倍。
近晌午時。
葉漁歌在一棵百年銀杏樹下,煮著清冽的黃河水,煎著自己為秋日配的一副安神茶,神色倦怠,直到對面不知怎么落座一道淺金色的身影,隨手給自己添了個杯子,白與金交織的裙紗鋪在秋草地上,然后拿起茶壺嗅了嗅。
“酸棗仁你失眠呀”
她面無表情地往左右看了看,居然少見地沒在附近看到沈驚瀾。
“我判斷錯了”葉浮光表情還有點納悶。
“”
葉漁歌只能淡淡地答,“沒失眠。”
“那你喝這個做什么不管,我來一杯嘗嘗還挺好喝的。”單手支著腦袋,坐在她對面賞茶的人像是曬太陽的懶貓,愜意地瞇起了眼睛。
葉漁歌看了眼她的神色,發現她最近有熬夜的跡象,正想開口,又聞見空氣里很凜冽的冷意,說不上來是什么味道,但正好是葉浮光的信香濃郁時會有的味道,便了然,也沒答,只說道
“早些睡。”
“我也想啊,”應答她話的人習慣地接了聲,半道兒倏然止住,“等等,你別轉移話題,是我來問你的,你今兒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的,小許也是,剛才差點讓馬給撂了,你們倆是怎么了”
葉漁歌不知道這事。
她對打獵沒興趣,也不與其他臣子來往交好,在整個大宗朝堂,既是直臣、也是孤臣,但正因如此,那些人反倒找不出她的錯處,也沒什么人和她走得近。
“我沒怎么,她,我不知道。”
“不對不對,你們肯定有事,你們昨晚怎么了吵架了”
“沒有。”
“那是因為什么”
面對葉浮光探究的目光,葉漁歌覺得有點煩。
可是她又不能跟從前一樣,給這位尊貴的皇后甩臉子,只能靜默半晌,在對方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里,嘆氣似的答“做了個夢。”
“啊”
等這位跟她夢里截然不同,不會歇斯底里、也不會
飛揚跋扈的姐姐離開之后,葉漁歌的古樹茶桌前迎來第二位茶友。
“你也做了那個夢”
許樂遙神色很奇異地盯著她看,葉漁歌就不一樣了,她抬眼看了下對方冠頂,出聲道,你頭發上有根草。”
“在哪”許樂遙給自己斟茶,轉著茶杯看她,笑吟吟地還將腦袋湊了過來,“勞駕動動手,幫我摘了唄。”
葉漁歌抿了抿唇,然后抬手將她發頂的那一根草葉取了下來。
多半是剛才許樂遙陪著太子去圍獵的時候,策馬跑得太急,在飛揚的塵土里沾上的。
手腕落下的時候,她注意到了許樂遙的眼神
和她夢里離開朝廷的時候,那個后來會被封侯的許丞相一模一樣。
她動作頓了下。
許樂遙笑意變得懶散,語氣卻是肯定的,“你也夢到了。”那個相似的、卻又截然不同的世界。
葉漁歌淡淡道,“夢到又如何”
也不過是個夢。
許樂遙喃喃道,“那不像是簡單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