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樂遙笑吟吟地打量她,發覺她這人是真不把任何朝堂的事情掛在心上,臉上叫人瞧不出一點端倪,仍握著毛筆,搖了搖頭,“不必,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數,放心,乾元都強壯得很,哪兒那么容易就熬壞。”
葉漁歌看著她面上應是發熱的癥狀,雙頰都泛紅,想著乾元雖然強悍,卻抵不過日夜操勞的熬,還有放任這風寒愈發嚴重的折騰。
她雖然拿著御史的活兒,平日里也不主動涉及什么朝堂斗爭,不過天賦擺在這里,對朝堂的事情極其敏銳,坐在龍椅上那位的心思也能猜個一一,許樂遙現在太招搖了,難免被人當出頭鳥打
不論怎么說,她倆有從龍之功擺在這里,就是現在禁衛真沖進來搜羅出十萬兩黃金,許樂遙也不至于人頭落地。
但她不太懂朋友這官迷的心思,不想看她到時候朝廷上平安度過,卻把身子底給熬壞了,所以語氣更重了點,“伸手,還是你想我自己來”
許樂遙“”
她這次倒是舍得把自己的紫湖筆放下了,不過伸過手腕的時候沒忍住逗了句,“你想怎么來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
葉漁歌伸出兩指搭上她的脈,冷冷地看著她,發覺她體內寒熱交替,發出來的癥狀還挺多,臉色更難看了點,松手的時候走過去將屋里的窗戶啪啪關了兩扇,合著一句,“你不會想知道的。”
許樂遙覺得,這世上大約很少人不會怕葉漁歌。
跟她一起學習的時候,她就天生聰慧,讀書還勤奮,惹得自己這正經書香世家的子女被卷得只好跟著日日苦讀,不論文武六藝,就沒見到她想學卻學不會的,現在還多了一手神鬼莫測的醫術
偏偏是個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性子,無牽無掛的,誰能不怕她啊
所以在她丟下那么一聲明顯的威脅之后,屋里就陷入了沉默,連之后讓開位置,特意把自己跳出來練字的金箔紙給葉大人寫方子,也不敢吭聲。
她站在邊上摸了摸鼻子,一點沒有在下人跟前說一不一的模樣,正想嘀咕著讓對方看看自己下午無聊做的印章,又見葉漁歌偏頭“還在這站著吹風許大人院子里人看著不少,竟沒有一個知道給你添衣,勸你休息的”
“”
得,她今年約莫是犯太歲了,開了年凈撿罵了。
許樂遙嘆氣轉身,“這么兇,難怪路過外頭花樓,也沒有那些漂亮地坤敢給我們的葉御史拋媚眼呢”
葉漁歌寫方子的動作停了下。
她瞥著許樂遙離開的背影,片刻后,再度低頭的時候,卻又開口,“所以看上我的只有乾元”
許樂遙僵了下,差點讓門框給絆了。
等到她躺在床上,聽見外頭葉漁歌囑咐人的聲音,還有行止跟著她的家仆去熬藥的動靜,便探出腦袋,懶洋洋地提醒一聲,“有些人要走要留,這回可記得說一聲。”
過了會兒。
葉漁歌走了進來,手頭還拿著那一沓令人非常眼熟的、專門用來包她那些銀針的布袋。
“沒到走的時候。”她說。
許樂遙立即拿著被子捂住腦袋,心想自己多嘴這一句干嘛,這下好了,又要挨她的針了。
“能不能不扎我也不嚴重。”萬一讓葉神醫這一手給她治好了怎么辦
葉漁歌抬手拉下她的被子,語氣淡然“放心,就算扎完今夜,明日你這熱也退不下來。”不過要是不扎,恐怕明日人就要燒糊涂了。
許樂遙“”
這聽起來非常庸醫。
并且讓人更難放心了
扎針的感覺太難熬,許樂遙只能胡亂找話題,“你剛才說有乾元看上你了,是誰啊嘶”
葉漁歌慢條斯理地將在同一個位置深淺落了幾次、卻沒停住的銀針抽出來,換了一根,沒什么誠意地說她這位置沒什么肉,針不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