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樂遙琢磨了半天,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帶著禮物上門,探探老夫人的狀況,誰知家里馬車才到,就見到里面走出來的葉漁歌。
而很清楚老母親秉性的葉漁歌難得看笑了。
看見母親這樣生前還想著靠一場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編出來的“白事”給自己斂財的新奇思路,甚至還要將這丟人的事情傳遍朝廷,她眼中現出嘲意,當著許樂遙的面就將這張帶著花香的帖子給撕了。
許樂遙見她神色,也猜出幾分,后知后覺自己失言,又道,“抱歉,我”
“此事不與你相干,不用道歉。”葉漁歌說完,轉頭吩咐,“行止”
話一出來。
想起來這是在外頭,沒有什么筆墨。
本來還因為她那句和自己沒關系的話,心中有些不太明朗的許樂遙見狀,沒忍住,開口道,“我馬車上有紙筆,借你”
葉漁歌看著她,“好。”
暖和的馬車驅散了人一身的冷意。
葉漁歌才進入馬車,沒被這里面那些煮茶泡水、放著果晡香龕的擺件吸引注意力,而是先聞到這里頭的香味
很淡,很凜冽。
跟她屋子里用的香一樣。
更重要的是,和她自己的信香味道一樣。
小丫鬟遞來了紙和筆之后,許樂遙面上不由帶上幾分局促,但在自家下人跟前,又不好展露得太明顯,只能攏著衣袖坐在旁邊,假裝閉目養神。
葉漁歌先寫了一份折子,隨后拉開車簾,讓行止跑著去往宮里遞,隨后才閑下心來,寫那些給同僚的道歉禮,最重要的是讓葉府關門。
她不想再看到母親惹出的任何禍端。
或許是她太過安靜從容,面上也是處理正事的從容,許樂遙坐在旁邊沒忍住掀開一只眼皮覷她,片刻后又道,“要幫忙嗎”
葉漁歌習慣地想說不用。
但話到嘴邊,不知怎么又改了,“好。”
以為她不會同意的許樂遙“我知道你不喜歡被插手家中的事情,不過對這些同儕的脾性,我比你了解的多,既然已經向宮中告罪、沒有斂財的意思,那等等,你說什么”
葉漁歌眼中出現幾分笑意,“我說好。”
她甚至將筆遞給了許樂遙。
“”
看著自己翡翠筆桿上的兔毛柔順乖巧還在滴著墨,許大人眨了眨眼睛,雖然不知道這個脾氣又臭又硬的家伙怎么突然肯示弱,不過在她看來,葉漁歌一貫如此,雖能看透人性,亦懂朝堂,但論世故,卻遠遠不及自己。
她接過了筆,在紙上斟酌片刻,開始運氣寫字,不一會兒漂亮的臺閣體就落在紙上,而旁邊的葉漁歌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
直到許樂遙拿起紙,輕輕吹了吹,忽然聽見她開口道
“我從幼在家中不識長輩之愛,后來入了學堂,也不懂同窗之情,這些年也未嘗情愛”
許樂遙被她的話惹得手腕一抖,下意識地看向她,撞入那雙漆黑的、卻專注認真的眼眸時,就像被古怪的寒潭給吸住靈魂,挪不開自己的眼神。
“今日入宮時,皇后問我,你于我而言,是否特別,我點了頭,可是她卻說,這還不夠我思前想后,仍不知那晚在你屋宅,究竟說錯了什么,你若是不高興,就告訴我,我可以改。”
葉漁歌目光灼灼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