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懂事就是皇帝,懂事起就要讀“王用勤政,萬國以虔”,天下萬民都是他的責任,朝堂臣工都需他來統率,學的是朝乾夕惕功不唐捐,習的是焚膏繼晷玉汝于成,竟然是在這小紈绔這里,他感到了放松閑適來。
許莼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翻了個身睜眼忽然看到謝翊坐在床頭低著頭拿著本書看,只以為自己在夢中,盯著看了好一會兒,心想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九哥真好看啊。
他怔怔盯著謝翊好一會兒,謝翊便覺察了,轉眼看他呆呆的似未酒醒,便問道醒了
這竟不是夢許莼吃了一驚,連忙坐起來,卻起身猛了一陣頭暈,謝翊見狀扶了他一把,將他按著坐回了榻上,順手拉了毛毯替他蓋住腰腹“不必起來了,我聽方子興說了白天飲宴的事,想著你恐怕受了委屈,特意來看看你。
謝翊沒說話還罷,一說便是直戳中許莼傷心事。原本忽然見到九哥,許莼又驚又喜,只想問九哥身體如何,卻被問起白日所受恥辱,又是羞又是愧
,這等丟人事體竟被九哥知道。想來也對,那沈夢楨是方子興的朋友,他回去自然要說的,眼睛一酸,不爭氣的眼淚撲簌簌又落了下來。
他越發惱自己這不聽話的眼淚,這算什么男子漢大丈夫,人家還唾面自干呢,但九哥九哥不比旁人。
謝翊果然也沒有笑他,只從袖中取了帕子與他拭淚“莫哭,李梅崖不合時宜,咱們不和他計較。
許莼擦了淚水,哽咽了好一會兒,才平了氣息“讓九哥笑話了。我是白取其辱了,他們讀書人,原本就看不上我們,小王爺不過看在我那送的禮上和顏悅色幾句,我就以為人家真的青眼有加,上趕著送上去給人扇耳光。
“我和表哥,為了這宴會,布置了許久,只恐怠慢了貴人,沒想到帶累表哥和我一起受辱,表哥心中不知怎么想我呢。先還夸我長大了能為家里分憂。如今表哥心中肯定好生失望,我這個表弟太過紈绔,沒能給盛家長點臉。平日里外公表哥,有什么好的立刻派人送來給我,如今我卻帶他吃了好大一場掛落。
謝翊道“這有什么,你表哥既行商多年,這還放在眼里再則他們這是先抑后揚,先把你和盛家打壓了,你們自以為配不上,少不得以后就聽他們的罷了。不信你只看著,過幾日那小王爺必然要回請你,款款挽回你,你和盛家被打擊后,自然覺得京城不好混,朝廷步步驚心動輒得咎,他耐心指點你們,你們當然要覺得他是好人了。
許莼一怔“原來是這般小王爺當時看著也很是尷尬窘迫,看起來不像是提前料到走之前還一直向我致歉。
謝翊滿不在乎“李梅崖那脾氣朝堂誰人不知。謝翡好端端把他帶去你的宴會,無論誰的意思,橫豎都沒安好心。他們難道不知道你要招待宗室,你又一貫手里散漫不把銀子當銀子的,自然是盡其所有招待貴客以恐怠慢。李梅崖寒門出身,家貧極清苦,隨母改嫁,不知吃了多少苦,一貫對富家做派是嫉惡如仇的,又是歷來耿介剛直,任憑什么王公貴族,在他那里也不算個什么。來這里看你們花錢如流水,豈有不說的。
許莼委屈道“既是招待貴人,食物自然是豐盛為上。人知盛家是皇商,若是招待宗室貴人,還上些自家普通飯食,反被貴人嫌棄怠慢。更何況這京里備辦宴席,也大多如此規格,并非我極力炫富。”
“盛家海
商,那些海珍于內陸貴重,于我們來說卻只是尋常,都是自家加工的。再則因著觀畫,那日光總有些陰影,觀畫顏色自然有差,既然是要賞鑒,我便想著用銀鏡反射燭光,便能看得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