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翊忽然到了竹枝坊,春溪夏潮等人是吃了一驚的,正要上去稟報,謝翊卻道“不必稟了,我自上去找他,他睡了嗎
夏潮道并不曾睡,從城外回來就悶悶不樂,梳洗后就要酒一個人在樓頂閣樓那里喝著
謝翊轉頭看了他一眼,十分嚴厲“你們世子尚年少,又是剛飲宴回來,他說要喝酒,你們就真給不怕縱酒過度傷了身體
冬海連忙道“并不真敢給那勁足的酒,只送了那酸奶酪釀的梅子冰酒,酸酸甜甜的,那也就借一點兒酒意,便是孩子都能喝上幾杯的,不醉人的。
謝翊這才微一點頭,直接往上走去,五福和六順連忙攔住了春夏秋冬幾位書童“走,幾位哥哥們,咱們一邊吃點心去,剛帶來的新鮮面點。
謝翊走進去時,許莼正趴在閣樓上臥榻上已睡著了,顯然之前是趴在大迎枕上往下透過琉璃窗看著下邊風景邊喝悶酒,屋里只點了一枝琉璃燈在墻邊。月光爛銀也似,照得小小閣樓內通明如晝,能看到旁邊榻上放著個矮幾,幾上擺著酒壺,水果,葡萄等。
謝翊看許莼頭發散亂,身上僅穿著寬松的銀緞袍子,雙足也未著襪,一雙小腿光著隨意壓在軟被上,毛毯軟被一大半都滑落在榻下,他只抱著個大迎枕望著下頭,側面看到睫毛濕漉漉,再一看那枕上已濕了大半,一只手尚且還捏著個空琉璃杯,已快要落到榻下,所幸榻下也鋪著厚厚的地毯。
謝翊“怎么傷心成這樣”也不蓋被子,這天尚且還寒,就這么任性光著腳衣著單薄,素日看著幾個童仆尚且伶俐,竟也不知照顧自家公子。
他將帶來的書匣放在一側,揮手命跟從的人都下去了,伸手拿了張毯子替許莼蓋了蓋,也未驚動他,眼尖卻看到自己送他的龍鱗劍正壓在枕頭下,露出了劍鞘來,也不嫌睡覺硫著。
和下邊臥室的寬敞不同,這閣樓很小,兩人在就已顯得擠窄了,但收拾得纖塵不染,甚至還散發著淡淡的香味。墻上掛著一幅畫,畫的一只鳥展翅欲飛,寥寥數莖草在一旁,旁邊潦草寫著“獨鶴與飛”,看得出是許莼自己畫的。
床邊燈下有一張十分舒適的竹躺椅,上面鋪著厚軟的狐皮褥子。他坐下來,便看到旁邊的矮柜上,擺著個八寶盒,盒子打開著,里頭一套活靈活現的木雕,雕著小豬、小貓、小狗等憨態可掬,都摸
得油光水滑,看著普通,拿起來細看便聞香氣沉郁,原來都是沉香木雕的。另雜著幾顆很大的寶石原石,雖未經雕琢,仍是看得出成色極佳,與一些精致顏色的貝殼、螺殼、碎碟雕花球等扔在八寶盒里,顯然只是孩童隨手把玩的玩具。
謝翊拿了幾塊寶石摸了摸扔回去,看矮幾下邊隔屜里放著幾本書,抽出來一看,果然不是話本子就是畫冊,他抽了本畫冊,打開發現上頭竟然畫著的每一頁都是自己,線條都很簡單,有的只是一個側臉,有的是站在院子竹下,有的是閉眼安睡,還有眼睛上蒙著紗布,衣衫半解的竟然連顏色都上了,肌膚細膩,微微側著的左肩后還點了一粒朱砂小痣。
謝翊“”他幾乎想要解衣看看那邊是否真有一顆痣。
隨手翻看完,順手納入自己袖中,然后又拿了本話本翻著看,一邊在桌上揀了只水晶高杯,倒了點奶酪酒喝,果然酸甜清冽味道極好。他往后倒入躺椅內,發現脖子肩膀腰背和手肘,都得到了妥當安置,整個人如同陷入云內,十分舒適閑適。
謝翊從未如此沒有儀態過,翻了幾頁話本,又看了眼許莼,他鼻息均勻,甚至打起了小小的呼嚕來,這小小的閣樓內,萬籟俱寂,月明似水,謝翊閉了閉眼睛,心里冒出來一句宋人的詩“醉來擁被高眠,恁地有何不可。”注貝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