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莼只啪啪地落眼淚不說話,謝翊只好從袖中拿了帕子遞給他,許莼接了過來胡亂擦了擦,低聲道九哥不知道,我阿娘,才干胸襟,是如男子一般地,她是不屑于這些內宅的蠅營狗茍的。
謝翊“令堂想必很是有些經營才干,但內宅這些瑣事,也是事關你的爵位,豈能不在意。”
許莼低聲道“嗯,還有我身上的爵位,也對盛家很重要,除此之外,她對許家,是毫無留戀,也絕不介意的。
謝翊慢慢問道“此話怎講”
許莼擦了擦淚水,定了定神“這話要從靖國公府,我祖父那一輩說起了。我祖父當時還任著滇州布政司,當時滇邊緬蠻來犯,朝廷派了大軍去抵抗。祖父當時負責軍需、軍餉事宜,卻不知如何,聽說是被奸猾下屬蒙騙,遺失了一批軍餉,聽說達八十萬銀之多,當時負責將兵的滇州總督便立逼著要我祖父補回,否則就要上奏朝廷,問我祖父一個貪污軍餉的罪,抄家殺頭。
謝翊道“嗯,遺失軍餉,事關重大,若是敗仗,全都會推在你祖父頭上。一時也查不
出這么快,壓著補上確實是當時最可能的。
許莼道“除去八十萬軍餉,尚且還要二十萬銀上下打點,祖母當時在京里,接到了消息,驚嚇之極,四處籌款,借遍親朋好友,但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謝翊點頭想來,便是這時候和盛家結的親。
許莼道“是,盛家當時根基并不算穩,我外祖父當時作為家主,同樣也十分艱難,當時也是得罪了閩州的巡撫,生意處處受打壓鉗制,養的船夫也都被高價挖走,海外的船還翻了一艘,賠了許多。盛家其他親戚,就說我外祖父掌家無方,鬧著要分家出去,怕外祖父得罪了官員,全族一起被連累。
謝翊點頭“果然,一方要權,一方要錢。”
許莼低聲道“外公和我說,他當時膝下就只有舅父和我娘兩個孩子,我娘從小就于算數上天分極高,自幼就替我外公理賬,替我舅父分擔生意,經營生意。只是閩州那個地方,極看不上女子的,一家若是兒子少了,便要被欺負。我阿娘出頭露面主持生意,族里的人少不得看不上她,背后詆毀著,想逼著我祖父把阿娘嫁走,不許外姓人染指家里的生意。
謝翊點頭“嗯,天下熙來攘往,皆為利字,想必你娘鋒芒畢露,在家里替父兄掌管生意,得罪了不少族老吧。
許莼道“是。因此當時閩州那邊官商勢力,早就沒盛家什么事,長期以往,盛家必然要衰敗,在中間人說合下,當時的伯父,還是世子,便想法子找到了外祖父這邊,說了可納我母親為妾,盛家出銀解決了軍餉虧空的問題,保住爵位,許家則保盛家這邊生意無恙。
謝翊點頭“你祖父顯然心疼你娘,到底還是選了許家二房,做正頭夫人。”
許莼道“這是我娘自己定的,她親自到了京城,隔著簾子看了許家兄弟,轉頭回來便和祖父說了兩個條件,一是不為妾,嫁許二公子做正頭夫人,二是祖父這一房家財,一分為二,一半作為陪嫁,許家這邊的虧空銀子從她自己這份嫁妝里出。
謝翊微微點頭“這是把自己當成兒子了,承擔了家族責任,為了家族犧牲,因此便要和你舅父平分家財,果然心氣非同一般,是個女中丈夫。
她的選擇看來也十分正確,訂了婚事以后,銀子想必也
給了。老國公回到京城,到底受了驚嚇,很快病逝,許家長子接了國公之位沒多久,又沒福死了,這國公的爵位,到底落在了你父親身上許家收了盛家這許多銀子,也無法反悔,只能捏著鼻子迎娶你娘,若是你娘當時同意為長房妾,這生意可就賠了夫人又折銀了。
許莼饒是滿心煩悶,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謝翊問“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想來不會是你母親。”許莼低聲道“是我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