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莼在站在船頭,看著江風浩蕩,剛開船時的興奮已褪去,如今卻只反復想著自己寫的那信,九哥會不會覺得自己出海竟只一紙半語,不告而別,對九哥太不尊重,對他們之間的情分看得不重
九哥本來第一次見自己就覺得自己輕佻浮躁,如今越發覺得自己不靠譜了吧,再則自己一去少說也要幾個月,九哥日日不見自己,這感情也就生分了。
但當時自己也不知寫什么理由才好,若說自己是去做出一番事業來,這人還沒走就放此大話,到時候一事無成,有何顏面回去見九哥。
而且九哥如今還以為自己不知道他身份,自己若是忽然又反悔說想要入朝幫九哥,因此才奮發向上,九哥只會覺得自己心性沒個定性,一會兒要這樣,一會兒又要那樣,越發看不上自己了。
再則自己出海就能學到什么東西,自己心里也沒數,只是隱隱知道自己繼續在家中讀書,定然也不會有多少長進。倒不如出來看看,行萬里路,開闊一番眼界,興許自己心中就知道該做什么了。
一時反復躊躇,百爪撓心,越發傷神,盛長天和盛長云看他如此只以為他暑熱之癥未好全,長途行船不習慣,因此越發哄著他,不是變著法子讓人做了精致飯食來,便是想法子帶著他打牌釣魚等,只教他開心起來。
許莼不想讓舅父擔心,便也強顏歡笑,自己在艙房中,卻又反復涂涂改改,只想著等到了閩州,還是再給九哥捎一封信回去,描補一二。
閩州。
盛長洲接到下仆通報閩州提督太監夏紈到訪,吃了一驚,慌忙整衣親自出來迎接。
卻見夏紈穿著便服,身后帶著個侍從走了進來,見到盛長洲拱手作揖道“小盛啊,上次得了你好些玩意兒,沒能好好謝謝你,今日過來卻是有正事。
盛長洲深深作揖拜見道“夏大人客氣了,有什么差遣請吩咐。”
夏紈和顏悅色“不必多禮不必多禮,我這次來,也是受人所托。”
盛長洲一怔“還請夏公公明言。”
夏紈正色道“在下受人所托,轉告盛少東家一句話。”
幼鱗執意出海,海上風高浪險,盜寇橫生,吉兇莫測,可危可懼。吾實放心不下,現有一貼身侍衛頗精悍,愿借君之手,以盛家奴仆之名贈
之,不離身左右,則稍可寬心。幼鱗性跳脫,不識人心險惡,還望君多選老成家仆隨行,多加囑托,出門在外,當以平安為念。當日京城與君短短一晤,知君穩重老成,故托付之。
盛長洲聽完面色微變,遲疑了一會兒問道“難道這是九爺吩咐”
夏紈微微一笑“可不正是貴人有囑托,還望兄臺多多留意了。這位護衛,無名無姓,九爺有吩咐,兄臺可為之起名即可。
盛長洲看向夏紈身后那侍衛,雙眸精光閃耀,太陽穴高高鼓起,想來是內家高手,連忙深深一揖“有勞兄弟辛勞衛護吾弟了。”
那侍衛還禮,并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