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翮昨夜聽說
宮變,心中早已隱隱有預感,他從袖中掏出一份圣旨,命蘇槐上前,蘇槐立刻向前趨近,雙手捧了圣旨過來,命兩位內侍徐徐展開圣旨,面向諸王大臣展示。
范太后傲然站在宮門前,腰身筆挺,面上冷笑“被廢這世上豈有以子逆母之畜生皇帝若真敢出此前所未有的以子廢母的旨意,則喪心病狂,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下,為天下人之君父”
她以為諸宗室王公會支持附和他,然而大臣們都安靜著,扶著她的范皚如卻大為震驚,小聲提醒姑母“娘娘,這是先帝遺詔。”
歐陽慎已帶頭跪下磕頭道“臣等領大行皇帝遺旨萬歲,萬歲,萬萬歲”
內閣大臣們全都下跪,就連宗室諸王們也只能跟著跪拜了下去。
范太后一愣,也管不了禮儀,忍不住上前幾步,定睛望去,果然那明黃圣旨上,數行狂傲憤慨的字,赫然竟是先帝親書“皇后范氏失德,不賢不慈,悖天犯祖,豈可托以幼孤,弗可奉宗廟承天命,今停中宮箋表,其上皇后璽綬,廢尊號,退居皇廟,不得以太后之名干政,死后不得附廟。黃泉之下,永不相見。”
她雙眸冷厲,面上兩行清淚滾落下來,搖搖欲墜,口中喃喃自語“他竟恨我如是”
禮親王雖然面上微微變色,但仍色厲內荏“謝翮,若有此遺旨,如何多年未下莫不是你為了誑時惑眾,偽造遺詔吧”
謝翮道“此旨當時出了兩份,一份為大行皇帝彌留前親自手書,另密命秉筆太監謄抄一份送出給攝政王扣留,手書這份則一直留在陛下寢宮匾后。”
眾人安靜下來,都知道先帝確實數次想要廢后,都被攝政王和大臣們攔了下來,沒想到原來臨死前仍然還是下了廢后的遺詔,然而這遺詔最后沒有公之于眾,范氏仍然當了太后,訓政多年,顯然是攝政王扣下了這道旨意,這是眾所周知的理由了。
謝翮道“陛下更換匾額時得了遺詔,雖不忍生母面目無光,又不能不奉大行皇帝之遺旨,便依旨黜奪太后尊號及一應尊榮,廢為庶人,遷出宮外,一應供養,均由陛下份內供應,但為全生母面子,此事僅知會了宗令,除去了皇家玉碟,百年后不得附廟。”
他看向范太后“范氏既已被先帝下旨廢黜,則非謝氏婦,哪怕為今上生母,亦不能行太后之權。”
范太后面如土色,禮親王道“便是范氏不可,那也該由宗室議定,看視皇上,豈能由權臣把持內宮,挾天子以令諸侯內閣難道真信了臨海侯之胡言亂語”
沈夢禎卻忽然站出來道“陛下曾有諭給內閣,如有不測,不能理事,則有旨在“正大光明”殿后,內閣大臣、勛貴九卿,可從正大光明匾額后取旨,依旨行事。”
眾人轉頭看向他,沈夢禎面上平靜,向歐陽慎和諸王拱了拱手“臣斗膽,如今既然各執一詞,形勢未名,請首輔和宗令取下匾后圣旨查看陛下親書手書,以定人心。”
歐陽慎忍不住看向了許莼。
許莼目光與沈夢楨對視,
見沈夢楨微微頷首,便知道定然是有利于自己的旨意,只怕先生也看出來了自己這里拖延時間,確實變不出個皇上來,這是在替自己解圍,便道“我奉的是皇命,有何不敢沈尚書既也奉了皇命,那便取下查看,想來陛下也不會怪罪。”
一行人盡皆前往大殿去。
在文武百官的目光下,侍衛們端了梯子過來,沈夢楨親自上前,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正大光明匾卸下,露出了后邊明黃色的匣子。
然后將那匣子捧了下來,遞給歐陽慎,歐陽慎接過匣子放在龍椅上,領著眾臣先叩拜后,才親自上前打開匣子,露出了里頭兩卷圣旨和一冊金冊,一個印章。
沈夢楨凝視著那兩卷卷軸,心中不知為何,感慨萬千,自從他奉命擬制了那兩張圣旨,又親自看著皇上親手書寫了一遍,然后命人放上匾后,他就不曾有一夜安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