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分辨得出虞倦的聲音。
虞倦推開門。
周輝月手中拿著一本書。
書合上了,他朝虞倦看了過來。
有一瞬間,虞倦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要解釋的部分好像很多,還是直截了當的說了“我找了醫生。”
可能是虞倦的錯覺,房間里好像更安靜了。
現在是一天中太陽最大的時間,但周輝月的房間仍沒有陽光。或許是位置不佳,又或是外面的樹木過于高大繁茂,周輝月坐在窗邊,落下的影子與周邊的一切融為一體。
虞倦看不太清周輝月的神色,直覺好像沒有什么改變。
不知道這個人會問什么,能不能對自己找來的醫生放心。
按照書中的劇情來說,此時的周輝月早就明白,身邊有人都背叛了自己,理所當然不會再對人交付信任。
換位思考,如果是自己的話,可能不會再相信任何人。
而看病和別的事不同,周輝月會同意嗎將健康和隱私交付給一個認識還不到一個月的人。
理智考慮,虞倦覺得希望不大。但不知為何,莫名有很多信心。
“虞倦。”
虞倦低下頭,聽到周輝月用一種探究的口吻叫自己的名字,事先想的那些問題,周輝月都沒問,而是說“前幾天,你每天都要去后面的花園,是因為這件事嗎”
透過二樓某個房間的窗戶,周輝月可以看到樓下的一切。
破敗的花園里生長著無盡的草木,太多也太密了,緊緊地簇擁著,看起來像是綠野的波浪,隨著風時起時伏。
虞倦分開波浪,游了出來。
他走上了岸,站在臺階上,摘下帽子,墨鏡,外套,眉頭緊蹙,嘴唇是干涸的,仍很固執地盯著那扇遙遠的門。
那時候周輝月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虞倦怔了怔,不知道這個人為什么會知道,他是什么時候看到的,他說“我只是順便。”
周輝月知道他不是。房間里有一扇不能閉合的窗,虞倦都不愿意進來,更何況是那樣的荒野。
即使看起來美麗,但虞倦很討厭。
周輝月靠近了一些,他很少會戳穿虞倦的謊話,因為沒有必要,這一次卻好像非要追根究底“虞倦,你在騙我嗎”
虞倦有些恍惚。
在白城恩仇記里,在周輝月的二十二歲,很多人欺騙他,他被謊言欺騙。或許他分不清真假,或許他總是懷疑和警惕。
至少此時此刻,周輝月這樣明白地問出口,虞倦不想再說那些似是而非的假話了。
不是認輸,他只是,只是不想傷害這個人。
虞倦低下身,兩人靠得很近,近到周輝月可以看得清他眼睫的每一次輕微顫抖。
房間中只有他們兩人,虞倦的嗓音卻很低,很小聲,像是說一個秘密“因為,我不能要求你完成一件你無法完成的事。”
周輝月有一瞬的失神。
虞倦一貫很高傲,那是他的天性,但并不是全部,更多的、更深的部分,很少有人能觸及。而與周輝月對視時,翠綠的眼眸中浮現出一些很天真的東西,也很柔軟,仿佛一碰就碎的湖面,那是別人所不能擁有的,周輝月也從未看過。
“我會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事。”
“希望你可以痊愈,是我的愿望。”
這句話不是假的,虞倦真的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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