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中一塊玄石有一丈高,此刻正盤膝坐著一個眼神陰鷙的灰衣道人,他一雙暗灰色的眸子覷著地面上的尸體,將功法一運轉,便吞噬了對方的血氣和元靈。地上只余下了有些皺巴巴的皮囊,他的身上則是血氣充盈,在頭頂慢慢地形成了一朵血色的罡云。此人名喚萬不類,乃罪惡長廊的一名金丹修士,修得是血魄功,要吞噬修道人精氣與血肉來增長功行。他其實看上斜谷很久了,知道這兒的弟子大多洛水宮正傳,雖然一身玄功
極為精純,但是貪生怕死,缺少磨煉,是一群令人垂涎的肥羊。只是因為此間的劍氣,一直不敢行動。
不過這一回,門中有大計劃,賜了一把“元磁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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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可多得的好物,能夠擾亂劍氣、阻隔劍意,原本是專門祭煉出來針對不周之巔劍修的。如今用在了這兒,將那崖壁間流竄的劍氣盡數阻截住了。
颯颯的鳴聲入耳。
灰衣道人驀地抬眸,數了數前方出現的四道遁光,他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頂上的血色罡云一個顫抖,立馬分出了一道與他模樣類似的血魄。這是他這樁功法的奇妙之處,他雖然只是金丹境界,可頂上血云若在,便能化生分身,被打死了也不要緊,大不了日后多吸食幾個修道人,將那缺失的血氣補回來。
最先抵達的四名修士都是一心要成為洛水宮客卿的散修,其中一人恰是那對“太一劍”萬分感興趣的鄭道人。他修力道功法,身軀宛如鋼鐵鍛造成,在落日墳丘橫行,積累了不少的功數。可這還不夠,他能做到的,別人也能做到。就算成為洛水宮客卿那也有上下之分,他急需一個機會在洛水宮露臉,故而聽聞斜谷之事后,他心中大喜,忙不迭趕來了。只是覷了眼同行的修道士,他的心又沉了下去。競爭對手儼然也是戰功赫赫的,功行不弱于他。
只是鄭道人沒有閑心再思忖其他了,踏入谷中,他周身精煞一轉,將那迫近身軀的邪氣震了出去。視線落在了累累尸骸上,又驚又怒“哪來的邪魔,膽敢放肆”鄭道人爆喝一聲,舌綻春雷,震得山石撲簌簌落下。
萬不類睨了鄭道人一眼,頗為不屑。等見到對方一身精煞繞體時,他“咦”了一聲,眼眸中精光閃爍。“是個力道修士,那血氣更為強橫。來得好”他贊嘆了一聲,頭頂血云中又分出一道血魄來。如此還覺得不夠,伸手一抓,掌中出現了一面血色的幡旗,輕輕一搖動,便見數道虛幻不定的人影從幡旗上走了下來。這幡旗是師長賜下的法器,里頭的邪靈都是由捕捉到的修道士祭煉成的。萬不類有意將來的四個修士一網打盡,故而也不留手,伸手一點,便驅使著血魄和邪靈向前。
“都是我仙門的前輩。”鄭道人看著邪靈的衣裳,面色越發的難看。其中甚至還有洛水宮的真傳弟子這些邪靈保留著生前的功法神通,只是對戰意識稍微差些,但細數來一共有六道,對付起來頗為不易。然而他們沒有退路。鄭道人定了定神,高喝了一聲,便舉著一根閃爍著金光的棒子朝著前方的邪靈打去。
散修的功法良莠不齊,縱然得了機緣,可也不及仙門大宗那般清正渾厚。萬不類冷眼瞧著他們,唇角勾著一抹戲謔的笑容,他玩味似的看著在陰風與血魄中游走的修士,耐著性子消磨他們的法器和靈力。他不是半道由玄入魔的,而是打小就在北洲生活,修得一身純正的邪功。雖然法門有傷天和,可都與天爭命了,還在乎那么多做什么只要法門有用就成了。
忽然間,萬不類心中浮現了一抹警兆。修道之人對天機多少都會有點感應,萬不類沒有忽略這一
縷不祥的預感,使了個遁法,瞬息之間便將自身轉移到他處。只聽得砰一聲巨響,他前一刻坐著的玄石在那磅礴的靈力下被拍成碎末。這不是什么神通的運用,而是純粹以靈力御敵,尋常的散修斷沒有這樣的罡氣。是誰萬不類神情凝肅起來,他忽有所感,抬頭朝著南邊望去,只見一白衣勝雪的女修持著拂塵,乘風而來。
萬不類對各大宗派入金丹境的弟子都有了數,但是眼前這人,他從來沒有見過。些許是掩飾了面容這樣想著,萬不類皺了皺眉,他一臉凝肅地掐訣作法,頓時召喚來一陣陰慘慘的陰風來。這等陰風中夾雜著鬼哭狼嚎,極能污穢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