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中。
謝知潮、衛云疏一行人御風而行,已經到了崖上的水晶殿前。那處天幕被寶光映襯得透亮,彩霧迷茫,時不時冒出紅色的光芒,仿佛一團團赤火。謝知潮眉頭緊皺著,抬手放出了一道刀光,將這彌漫的煙氣吹散了。她注視著前方的殿門,忽地壓低聲音道“里頭是不是有爭執聲”
衛云疏點了點頭,四面靈機未曾平,想必已經有修士先他們一步進入了殿中。她眉頭微微蹙起,心念一轉,答道“進去看看。”這片地界中,唯有這座水晶宮殿最是顯眼,不管藏著什么,都避不開。她大步邁入殿中,最先見到的是一群狀態詭異的修士,他們身上血氣極為旺盛,有的面上生出鱗片,而有的則是頭頂鼓包,狀若生角,以洛水神宮那幫弟子最甚。
在最前方,一座龐大的金龍雕像下,坐著一個頭角崢嶸、面貌威嚴的黑袍修士,他的額心有一道裂縫,似是第二只眼。他仿佛感知不到外頭的變化,只端坐著講法,源源不斷的經文如梵鐘般回蕩,與那爭執聲交雜在了一起。衛云疏只一聽,便知道了那本功法名真龍化生經,不僅僅是講給妖族修道士的,就算人族修士靠著龍血觀照,也能棄人族之身而化生真龍坐在殿中有段時間的人,已然是在妖化了。
“化妖”謝知潮眼皮子一跳,她驀地轉向了不遠處與人爭執的溫玉棠,放聲道,“溫道友,你洛水神宮弟子要棄絕人身”洛水神宮與無塵海走得近,雙方時有聯姻,所以諸家子弟身上多多少少帶著點妖血,這讓他們修起那等功法來更是容易。
溫玉棠聞言轉頭,她深吸了一口氣,寒著臉道“我小寒山弟子自然不會那般行事。”言外之意是,無法保證廣淵澤、云夢澤兩家弟子所想。
另外兩家的念頭的確與溫玉棠不同,諸如江浦、湯長生這般修到了金丹境的,不會放下自己往日的功行,走上這一步。但是弟子中卻有筑基期的,可以嘗試著走上一條新的道路。他們儼然是忘記了計君和罪惡長廊的聯系,只一門心思在其中謀得好處。“走什么道,是我輩的自由,不周不會連此事都要管吧”湯長生瞥了謝知潮一眼,冷冷地哼了一聲。
謝知潮厭惡地瞥了湯長生一眼,也知道管不得別人修持什么功法,至少那化龍之經聽起來是玄門正道,未曾涉及“斬諸我”之法門。但這不代表著找不到由頭來阻攔。她揚眉一笑“可此間主人與罪惡長廊關系匪淺,茲事體大,我等不得不慎重對待。”
“道友倒是多慮了。”開口之人是個面容俊逸的清雋修士,正是極少發表主張的江浦。他云夢澤已有弟子循著經文修煉,若是此事能成,日后云夢澤怕是會舉家踏上另一條路。對上了謝知潮銳利的視線,他笑說道,“雖是重名,可至今未見邪修出沒。六千多年前事,或許與我等如今以為的不大一樣。看這真龍化生經不就是正經的仙門正傳嗎”
“未見邪修”謝知潮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她注視著江浦,猛地放聲道,“道友敢說沒有發覺絲毫的邪氣嗎你也說了
這秘境是數千年前的遺留物,我不周弟子守住秘境入口,不使得邪修入內,自然不會見到罪惡長廊的修士。只是謝某怕再這么下去,從中走出去的,就是邪修子弟了”她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客氣,仿佛此刻的洛水神宮諸弟子已經墮入了邪道中。江浦聞言,笑容也不由得斂了起來,只靜靜地望著不周弟子。
“那座金龍雕像上有一枚龍鱗,便是它維系著此間的一切。”一道聲音輕飄飄地落入眾人耳中。眾人或是驚詫、或是了然,一時間朝著聲音的來源望去。只見眉眼冷峻的洛泠風緩步踏入殿中,周身水霧繚繞,時不時躍出一道黑影,儼然是如雷霆翻滾的洞淵重水。“取來給你,好嗎”她的聲音很輕,正是對著衛云疏說的。
話音落下,殿中眾人倏地一靜。洛泠風的眸光肆無忌憚,沒有分毫掩飾的打算。修道士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最后瞧見了衛云疏,俱是默然。有人心中起了疑,更多的人卻是一種了然。要知道這位因云中君發了瘋,眼下這么個酷似云中君的弟子在,或許對方想要月亮,她都會摘下。而這酷似云中君的人,立在了不周弟子的隊列諸多情緒交匯,最后俱化作了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