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恨消磨殆盡,浩浩江湖,只能是各自前行。
“恭迎云中君。”云雍朝著衛云疏抬袖行了一禮,卻不曾從神木上下來。
衛云疏平淡地瞥了云雍一眼,似是心照不宣,沒有一個人翻起了舊賬。她的視線轉到了洛泠風的身上,風中吹來淡淡的血腥氣,一句“你受傷了”卡在了喉中,不知道怎么言說,索性放棄了一切的言語。
“無關人等手中持有我云中城道器,云中君,該解釋一二,不是嗎”宿蘭因冷哼道。
衛云疏這才看到了洛泠風手中把玩著的“天地混同”。這樣危險的道器,更多的是一種威懾作用,一直束之高閣,數千年來無人動用。她雖然知道駕馭道器的法訣,可從來沒有與人提起過。她凝視著洛泠風,眸中終于多了幾分問詢之色。
洛泠風一拂袖,漫不經心道“區區道器,運使法門還需要人教嗎”
衛云疏“”
她望著神木上的云雍、宿蘭因二人,眼眸中流出幾分惡意。將劍意一催,一道道劍光頓時朝著那一株大樹飆飛去。云雍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轉而見青光垂落,劍氣仍舊無法攻入內圍,這才定下心來。他惱怒地瞪了洛泠風一眼,大聲道“你無端殺我云中城洞天,此仇不得不報”他不知道為何衛云疏的身上沒有傀儡絲在,可既然對方神志清醒,沒有被洛泠風掌控,他又大義凜然道,“云中君,你忘了昔日在祖師跟前立下的誓言了嗎你難道不想報仇嗎”
宿蘭因恨聲道“此獠已經受重傷,我等的罪責待到將她誅殺了再論也不遲”他料定云中君是個寬厚的性子,知道對方切切實實地以云中城的未來為重。要說整個云中城里,最為在意云門前路的,非云中君莫屬。各大家族為宗門未來謀劃時,還想著自己家族的狀況,可云中君不一樣,她只有云中城。在云中城之前,就算是殺身之仇,也可以放到后頭。
見衛云疏面上露出一抹怔愣之色,宿蘭因還以為她被自己說動,再接再厲道“昔日罪魁已經被斬殺了大半,我等死不足惜,可族中不少子弟卻是無辜的。”
云雍也道“如今上清神
域的消息傳遍各處,過去的飛升真人也回到了仙域中,再辟宗門傳道統。而不周之巔不肯讓步,整個仙域陷入紛亂中。我云中城若是再生內亂,怕是會給惡人創造機會。”他們心中對“道義”不以為然,可也知道“道義”兩個字能夠壓死像衛云疏那樣天真的君子
衛云疏蹙著眉。
云中城的道器具有“玉石俱焚”的特性,不到那關鍵時刻,根本不可動用。“天地混同”上有禁制在,一旦爆發威能極其宏大,誰也不知道它是將云中城還是整個天地都化歸于“無”。狂風呼嘯而來,靈潮如海,肆意奔流。
衛云疏轉眸看洛泠風,白發在風中拂動,她的神色冷峭,唇角勾起了濃濃的嘲弄與諷意。那雙幽邃的眼眸深紅如血海,又夾雜著幾分空洞。眼尾泛開了一抹緋色宛如飛揚的霞彩,而后那霞彩動了起來,緩緩地順著面頰淌落,留下了一道灼目的艷紅。衛云疏的一顆心驟然緊縮,仿佛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攫住。浮光掠影一閃而逝,除了空茫,什么都沒有抓住。
不知道何時,那翻涌的水澤變成了一道倒懸的血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