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壓制下的記憶在腦海中翻攪出了一片大浪,衛云疏努力地維持著面容上的平靜。她的一顆心好似被刀斧劈成了兩半,一半停留在了過去,因那熟悉的功法和氣機陷入情感的漩渦中;另一半則是努力地從中掙扎了出來,將心思放在了甘淵上。在元初沉默的時間里,衛云疏好似溺水的人。她曾經竭力掩蓋的情緒上浮,不由得在心中想,如果洛泠風來到了上清神域,她該是什么模樣
在衛云疏那明顯不同于往日的視線里,元初的臉上笑意更深。她并不怕被人看穿什么,紅唇翕動著,很平靜地回答了衛云疏的話語“我修太清真水。”
聽到了太清真水”后,衛云疏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洞淵真水”,這是洛泠風的根本法。她分不清到底是失望、懊惱多,還是如釋重負多些。她的眼神光有些渙散,看似落在了元初的身上,實際上沒有一物在她的眼中。水潮漸漸地平靜了下來,一望無垠的海域不再掀起大風大浪,可衛云疏的心,一時半會兒卻定不下來了。
元初溫和地開口“薄道友”
衛云疏回過神,她硬生生地挪開了視線,擠出一抹很牽強的笑容,說“道友神通當真高妙。”
“不如薄道友。”元初淺淺地笑。
衛云疏心不在焉地附和了一句,同元初告罪了一聲,便轉身回到了艙中。她走后,元初一個人立在了船頭。她明明還是笑著的,可身上帶著一絲說不上來的寒意與冷峭。殘缺的記憶不知道要什么時候能夠復原,到了如今,她才發現萬年的時間竟是這樣的漫長。
前往赤海的道上,衛云疏、元初二人沒有再碰到劫道的妖修。半個月后,她們抵達了赤海邊沿的一座島嶼,稍作修整。在從舟上下來的時候,與那些修道士擦肩而過,聽到了一些怨聲載道的話語,都在說無始天域的風氣很差,許多人都遭遇了不明妖修的攻襲,甚至有同道重傷身亡的。不過島上舟行的妖修們神色冷冰冰的,明里暗地嘲諷他們不知雇傭修士。衛云疏細細地觀察,發現遇襲的都是沒雇傭舟行護道修士的龍舟,心中頓時有了數。
“舟行與那些修士暗地里有勾結。”衛云疏平靜的話語聲中,藏著非一般的篤定。她甚至用錄功冊問了此事,得到了一個確切的答案。舟行與大盜果然是沆瀣一氣。那么前往赤海中心的路,會真的得到平靜嗎或者佯裝無事發生,從舟行雇傭些許修士來護航
“無始天域中一開始大大小小的舟行很多,后來經過幾回動蕩,只余下了十來個。在這十來個中,以海域名為號的舟行最是勢盛,它們比那些小舟行要可靠些。”元初想了一會兒,又說,“不管怎么說,要前往赤海,赤字號的龍舟最好用。”
衛云疏思索了片刻,又說“可他們是一伙的,我們殺了那妖修,舟行不會報復嗎”
元初好笑地看了衛云疏一眼“薄道友,現在思考這件事情是不是有些晚了”頓了頓,她又說,“無始天域的妖修們慕強,若是敗了,他們只會覺得輸家無用,不會替他報仇雪恨的。損失
了幾個沒用的人,對偌大的舟行而言,不算半點損失。”
衛云疏若有所思說“元道友對無始天域也了解許多。”她是外來人,只能從典籍和錄功冊上得到消息。前者失于籠統,后者么,雖然應有盡有,可你不提問無人會主動告訴你什么的。若是自己沒想到的地方,那就只能夠被無知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