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媼急急忙忙離開了,這時張九齡換了身衣衫出來,譚昭昭忙起了身,沖著他討好地笑。
張九齡淡淡瞥了她一眼,對上前請示的千山道“放進去吧,去庫房取軟囊,胡床胡塌來。”
千山放下食盒走了出去,張九齡負手進屋,譚昭昭猶豫了下,跟著走了進去。
食案上放著金乳酥,金黃油亮,散發著甜甜的乳香,一疊炸得焦脆,灑了胡麻的巨勝奴。一壺煎茶,除此之外,還有一疊楊梅。
張九齡提壺倒茶,不咸不淡道“辛苦你了,多用一些。”
譚昭昭訕笑,與他那樣盤腿坐著,雙手接過加了蔥姜的茶湯,道謝后放在了一旁。
張九齡頓了下,很是敏銳問道“不喜歡吃”
譚昭昭道“我沒做事,還不餓。”
張九齡掀了掀眉,涼涼道“九娘勞心,如何就沒做事了”
譚昭昭想了下,干脆直接賠了不是,“是我的不是,大郎莫怪。”
張九齡神色緩和了些,微笑道“能屈能伸,九娘是能做大事之人。”
又被嘲諷了,譚昭昭忍了又忍,伸手去拿楊梅。
楊梅看上去紫紅新鮮,吃起來酸中略帶些甜,譚昭昭吃了一個,就沒再去碰。
張九齡放下茶盞,將金乳酥推到了譚昭昭面前,緩緩道“你先前說,我能考中功名,前途無量。這句話不對。”
譚昭昭眨了下眼睛,不解望著他。
張九齡道“考中進士,與前途并無多大的干系。朝廷選官,并不看中科舉成績。”
他的聲音平平,面色如往常那樣沉靜。
譚昭昭感到說不出的滋味,她只看到了歷史上張九齡的成功,并未深思過,他能位極人臣之路的艱辛。
大唐國力強盛,天下英才不知凡幾。
如今朝廷派官,主要還看門第,以及舉薦。
張九齡不過是來自偏僻貧瘠的韶州寒門,在權貴世家豪門遍地的長安,如一滴水入了海般,不起半點波瀾。
“故此我要早些入長安,這條路,崎嶇坎坷。”
譚昭昭明白,張九齡所言的崎嶇,并非趕路的辛苦,而是出人頭地的艱難。
張九齡澀然道“九娘,你莫要看,不好看。”
譚昭昭沉默了半晌,問道“大郎為何要走這條千辛萬苦之路”
張九齡聲音沉靜有力,答道“茍利國家,不求富貴”
譚昭昭鼻子莫名酸楚,他有報效家國的凌云壯志,往上爬的姿態,并不好看。
他那般驕傲,他不愿有人看見。
能對她說這些,估計他已經盡了全力。
那她呢
這輩子,就要永遠困在韶州么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