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昭昭糾結了片刻,起身前去凈房收拾干凈出來,張九齡依舊矗立在窗欞前,她盯著他背影看了會,緩步走上前。
窗欞外白雪皚皚,大雪已停,零星雪花飄揚。
譚昭昭擠到張九齡身邊,側頭看去,他垂著眼眸看來,不咸不淡道“看甚”
眼皮一單一雙,譚昭昭些許松了口氣,還好還好。
“我以為大郎昨夜一整晚沒睡著呢。”譚昭昭訕笑道。
張九齡擇床,在陌生的地方本不容易入睡,加之心里有事,睡眠就更淺。
譚昭昭的腿一搭上來,被褥被掀開,涼風灌入。她睡得香甜,他則生怕她著涼,不斷給她蓋好被褥。
窗欞處亮如白晝,在晨鐘響起前,張九齡實在睡不安穩,就早早起了床。
一夜好眠,譚昭昭面色紅潤,看上去精神奕奕。
張九齡別開視線,繼續看雪。
譚昭昭眨眨眼,伸手去戳他腰“真生氣了”
張九齡怕癢,他被戳得控制不住地笑著躲。聽到自己的笑聲,又懊惱得臉色一沉。
“別亂動。”張九齡緊緊抓住了譚昭昭的手指。
譚昭昭想要掙脫開,掙得呲牙咧嘴了,手卻穩穩落在他手中。
平時的譚昭昭,大多脾氣溫和,有時執拗勁上來了,卻跟頭蠻牛一樣,一股腦往前沖。
此時她本來想要好好與張九齡溝通,見他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她就不知為何,就一根筋同他杠上了。
譚昭昭腳一前一后,扎了個弓步,整個人身體往后墜,像是拔河那般,欲將拔回自己的手。
張九齡見譚昭昭本來泛著紅暈,朝氣十足的面孔變得漲紅,此刻紅唇緊抿,目光灼灼,堅定全神貫注,斗志昂揚。
先前是心頭發悶,這下是連頭都開始隱隱作疼。張九齡生怕傷著了她,趕緊放手松開。
誰知,譚昭昭正在暗自發力,張九齡一松手,她咚地一聲,一屁股跌坐在地。
四周瞬間落針可聞。
譚昭昭既丟臉,又生氣,推開張九齡前來攙扶的手,手腳并用爬起來,蹬蹬瞪跑到門邊,套上木屐就出了門。
一股寒意襲來,譚昭昭瑟縮了下。肩上一暖,風帽搭了上來。
張九齡搭著她的肩膀轉身,替她綁著系帶,聲音平平問道“可還疼”
譚昭昭干巴巴答道“不疼。”
張九齡沒再繼續問,綁好系帶,拉起她的手腕,撈起衣袖打量,皓腕白皙如常。
譚昭昭收回手,放下衣袖,冷硬地轉身往外走。
一夜狂歡之后,酒鬼們尚在酣睡,惟有早起的伙計廚娘,在灶房忙碌,輕手輕腳灑掃廊檐下的積雪。
酒廬外的西市,街上的積雪已經被清掃過,堆在一角,地上只鋪了一層薄薄的雪。
茶樓食肆客舍的屋頂青煙裊裊,一鼎小店的大爐里面烤著噴香的胡餅,高鼻深目的西域人
,
也不怕爐子燙手,
手伸進爐里,將胡餅一只只取出來,在冒著熱氣的餅上撒上胡麻。
譚昭昭看得餓了,走進鋪子,張九齡默不作聲跟在了她身后。
烤胡餅的東家立刻用流利的長安話招呼,豐盈美貌的東家娘子上前問道“客人是要胡餅還是馕餅新鮮的羊肉湯可要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