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張弘愈活著時還說得過去,他去世之后,家中只有盧氏與幾個年幼的兄弟,張九齡獨自留下他們,肯定免不了被彈劾不孝。
譚昭昭早就做好了心里準備,聽到武氏這般說,還是止不住地沮喪。
武氏是過來人,雖未直言,不經意地道“熱鬧是好,端看何種熱鬧了。我喜歡吃酒,盡情游玩。有長輩盯著,得要收斂些,總不能盡興。唉,府里再寬敞,還是會覺著拘束。所以啊,我一得空,就往外跑。娘子別嫌我說話直,你這間宅邸地段好,屋子布置得也不錯,只著實小了些。以后韶州府的家人來了,娘子要讓出主院給長輩,搬到偏院去住。娘子的偏院我瞧了一眼,屋子好似有些狹窄,以后來找你玩耍,都不大方便登門了。娘子可想過,要換一間大些的宅子”
譚昭昭默然了片刻,坦白
道“囊中羞澀,
買不起寬敞的屋子。郎君的品級低,
高門大戶也不能買。這間屋子,因以前是兇宅,價錢便宜,方能買得起。”
武氏面色尋常,轉頭隨意看了眼,滿不在乎道“長安城哪間高門大戶,不是兇宅。娘子能將這間宅子買下來,我又得多夸一句娘子的魄力了。錢財而已,娘子若需要,我讓人給你送來,去置辦一間寬敞的宅邸。”
譚昭昭忙謝絕了,“夫人的一片好心,我心領了。并非我清高,不接受夫人的錢財,而是吧,我怕自己享受慣了,就貪戀上了不該屬于自己的東西。”
武氏定定看著譚昭昭,她神情真摯,既不世俗,又不迂腐,落落大方道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見多了虛情假意,故作姿態,武氏心里,對譚昭昭又親近了幾分,親密地貼過來,小聲道“娘子別怕,以后我經常下帖子,邀請你到我的別莊去玩耍,保管你玩得盡興。”
譚昭昭暗戳戳啊哦了聲,武氏的玩得盡興,那就精彩了,說不定還能見到李林甫。
兩人嘀嘀咕咕說笑了起來,譚昭昭不是拘泥之人,懂得吃喝玩樂,武氏越說,越覺著與她相見恨晚。
暮鼓響了,坊門關閉。夜間雖有宵禁,金吾衛可不敢攔她的車駕。
武氏留下來用過了晚飯,方意猶未盡而歸。
朝廷驛站送信時日不定,武氏所言的事情重要,譚昭昭考慮了一下,干脆派了千山與男仆一起趕回韶州,急遞送信。
這次張九齡的回應很快,這天天氣晴朗,秋日的天空,藍得醉人,庭院里的菊花盛放。
小胖墩走路尚歪歪倒倒,他卻側著胖身子,小腿蹬得飛快,總試圖要跑。
摔倒之后,只要不太疼,小胖墩也不哭,自己撅著屁股爬起來,再繼續奔跑。
摔疼了,小胖墩張大嘴嚎啕大哭,等不那么疼之后,自己在地上打幾個滾,也不要人安撫,眼淚鼻涕還掛在臉上,咧著小嘴咯咯傻笑,爬起來再跑。
跑累了,就去禍害花草,將盆盆罐罐打翻一地。
譚昭昭看得頭疼,牽著他的小手慢慢走動,不讓他靠近花草。
門外一陣馬蹄響動,譚昭昭循聲看去,以為是雪奴她們或者經常來的武氏。
門開了,風塵仆仆的千山走了進來,譚昭昭驚訝地看著他,道“千山,你怎地又這般快趕回來了”
千山上前回稟道“九娘,大郎已經到了西郊。”
譚昭昭徹底呆住,難以置信地道“什么”
張九齡要奪情,他已經回到了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