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譚昭昭就要離去,回到長安。
張九齡萬般不舍,將她送上了馬車。
小胖墩見到馬不肯走路,扭著胖身子往馬邊扯,譚昭昭無論如何勸,他都不肯聽。
張九齡見狀,干脆將他抱在了懷里,對譚昭昭道“昭昭回去吧,由我看著他。昭昭記得,要早些來西郊。”
小胖墩也不叫喚了,悶聲不響只管朝馬伸出胖胳膊。譚昭昭見狀哭笑不得,她這個親娘被一匹馬比了下去。
有親爹乳母在,餓不著他,譚昭昭想了下,干脆把他留下了,道“那小胖墩就留給了大郎,你記得別太嚴厲,多與他講道理。他人雖小,多少能聽進去一些。”
張九齡背著人,湊上去飛快親了下她的臉頰,道“還有我呢,昭昭別總是記掛他。”
譚昭昭無語白了他一眼,坐進了馬車。
張九齡合上車門,吩咐張大牛路上小心些。小胖墩總算回過神,看到譚昭昭離開,他嘰嘰尖叫起來“阿娘,阿娘”
譚昭昭被他凄慘的哭聲喊得心疼,忙拉開了車窗看去。
張九齡摟著哇哇大哭的小胖墩,手指向一邊,不知在與他說著什么。
小胖墩哭個不停,張九齡朝譚昭昭揮手,轉身朝馬廄那邊走了去。
譚昭昭揪著一顆心,到底不放心,讓張大牛先停車,坐在車里,凝神聽著小胖墩的動靜。
哭聲越離越遠,漸漸小了,小胖墩咯咯的歡笑聲傳了過來。
譚昭昭估計小胖墩見到了馬,霎時松了口氣。
馬車繼續往外駛去,譚昭昭又開始惆悵。
小胖墩開始對吃睡之外的世界感興趣,終究一天會離開她。
當時撫養張九齡的盧氏,可也是她此般的心情呢
譚昭昭以前理解盧氏,卻始終無法感同身受。現在她能更真切體會了一二,并非是贊同,而是拿來警醒自己。
不能變成她那般一樣的人,她做不到的事情,有未完成的愿望,不能要求小胖墩替她做到,一償宿愿遺憾。
其實仔細算起來,她懷孕生子的這兩三年,除了孩子,頂多就練字,學了半吊子的波斯梵語等等。
小胖墩很快就即將啟蒙讀書,張九齡有自己的差使,雖無法出入朝堂做事,她就要留在后宅,繼續無所事事的日子嗎
譚昭昭以前最想過的,便是這種不愁吃喝,無所事事的日子,眼前的世俗規矩,正好也成全了她的夢想。
又正因為世俗規矩,她卻絕不能心安理得享受這種日子。
寵愛可以是對人,也可以是對一匹馬,一只可愛的貍花貓。
她憑什么,能讓張九齡對她永遠不變
張九齡是君子,她可以永遠是他的正妻,如這世間大多高門大戶的夫妻那樣,正妻只要活著,夫妻關系就永遠存續。
在律法約束的親事背后,約束的是規矩,不是感情。關起門來的日子,才是真實。
要是她成日無所事事,久而久之,人就變得麻木遲鈍了。
張九齡的官越做越大,他們之間的距離亦會越來越遠。
到那時,他們之間還有共同的話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