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氏接過擦拭完手臉,重新上了脂粉,道“讓九娘見笑了。”
譚昭昭道“夫人真是客氣,人都有遇到傷心之事的時候,我還欠著夫人人情呢,夫人這般客氣,反倒令我不好意思了。”
哭過之后,武氏心里的憋屈仍揮散不去,連著吃了兩盞酒,問道“若是有人負了九娘,九娘會如何”
譚昭昭半真半假道“我估計沒那般大度,要不當作廢物棄之不顧,要不會報復回去。”
武氏咬了咬唇,神色糾結道“可要是你有愧在先,那人也是沒法子呢”
譚昭昭腦子轉得飛快,武氏有愧在先,除了她已經成親的身份,再無其他。
李林甫已成親,排除掉親事,就是他與別的女人又有了糾葛,或者是他府里的妻妾給他生了孩子。
譚昭昭斟酌著道“夫人,我的話,估計聽起來不那么順耳,夫人莫要怪罪。”
武氏道“九娘自管說就是,奉承的話我聽得多了,沒意思得緊。”
譚昭昭道“夫人若是覺著愧對男人,夫人著實是多慮了。夫人的身份尊貴,可夫人的親事,可是自己做的主”
兩次親事,皆不是她做主,由不得她嫁不嫁。
武氏神色黯淡,苦澀地搖了搖頭。
譚昭昭道“吃穿用度
,夫人肯定是天底下頂頂好。人有心,有情,豈能只看這些人生苦短,當及時行樂。什么虧欠,愧疚,尤其是對于男子,實屬多余了。就拿妻妾來說,侍妾等同于奴仆,可實際上,肌膚相親,床笫之事都是真真切切發生,生下來的孩子,都是一個鼻子兩只眼睛,妻妾并無不同之處。究竟是名份,還是實際上的關系重要”
武氏怔怔看著譚昭昭,腦子里一片混亂。
譚昭昭朝著她淡淡一笑,道“夫人,世俗規矩,天生對女子不利,該覺著愧疚,首先當是男子,而非夫人。這一個負心了,再另選一個就是。試著讓自己像是男人那般去想,燈一滅,在枕邊陪伴的,妻妾都一樣能得到歡愉。”
武氏渾身一震,垂眸若有所思。過了半晌之后,她長長舒了口氣,眉眼間的郁色仍在,不過振奮了起來,朝譚昭昭舉杯道“九娘比我想得透徹,反正都一樣,何須在一棵樹上吊死。”
一旦上了心,肯定沒那般快徹底放下。譚昭昭無法挑明了說,只能盡力委婉給李林甫上了眼藥。
至于結果會如何,譚昭昭也不敢確定,畢竟李林甫還有個舅舅姜皎。
等到武氏吃完酒離開,譚昭昭洗漱之后,她顧不上歇息。沉思之后,寫了一封信留在雪奴處,等到李隆基回京,托她尋機會親自交到高力士手上。
過了幾日,朝廷的詔令正式下來,譚昭昭也收拾好,與雪奴玉姬她們等人道別,啟程離開了長安。
官道寬敞平坦,路上車馬絡繹不絕。
小胖墩興奮地趴著車窗,看得目不轉睛。
張九齡手伸在他的腋下舉著,轉頭親譚昭昭的臉,含笑親昵地道“昭昭,我們歸家了。”
譚昭昭心緒萬千,道“是啊,歸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