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張九齡會如何回答,他就不該多嘴問一句。
譚昭昭聽到他們父子的對話,笑著對張拯道“人當然能上天,你阿爹認為得對。”
張拯對著譚昭昭就要隨意多了,他哈哈大笑起來,道“阿娘,吹牛先要起草稿,阿娘吹起牛來,居然連眼都不眨一下,在下著實佩服”
吹牛打草稿,也是譚昭昭以前經常對張拯躲懶不讀書,找各種借口搪塞時說的話。
譚昭昭想到以前的張小郎,他圓乎乎的胖臉蛋,圓滾滾的身形,稚氣又可愛。
再看他頭發胡亂挽在頭頂,蓄著大絡腮胡,與曬得黢黑的面孔融為一體,短打布衫,褲腿一高一低挽著,光腳汲拉著草鞋,跟草莽一樣的形象,就禁不住長長嘆息。
唉,還是以前小時候乖巧,越長大越煩人。”
譚昭昭斜乜著他,“我說行,就是行。你認為椰子無法煮油,現在你都見到了,足以證明,一切皆有可能。”
張拯走南闖北,他從不會輕易被說服,主意極大,執拗心一下被激起,指著鍋中淡黃的油花“阿娘,椰子能熬煮出油,定是椰子本身含油油,平時我椰子吃得少,加上這椰蓉甜香,會讓人忽略了過去。”
他再指向天空“阿娘,這人不像鳥兒一樣,掉進水里就會沉下去,從高處摔下,會直直下落。阿娘,人如何能上天莫非阿娘要說,是有神鳥,將人帶上了天”
譚昭昭怔在了那里,前世的記憶,排山倒海而來。
幾十年過去,她以為已經遺忘的記憶,不知為何,到老時卻愈發清晰。
張九齡一直關注著譚昭昭,見她眉眼籠罩著淡淡的輕愁,警告地瞪了眼張拯,關心地握住了她的手,道“昭昭,別理會他。我們回屋去歇一陣。”
譚昭昭打起精神,說了聲沒事,再認真地對張拯道“鳥兒能飛,別的東西模仿鳥兒飛,便能上天去。你以為的不可能,終究有一日會全部實現。”
張拯見譚昭昭神色肅然,無半點說笑的意思,愣了下,不禁陷入了沉思中。
也是,鳥兒能飛,紙鳶也能飛上天。紙鳶不能帶重物,他在少年時,因為好奇,就與官學的玩伴偷偷試過了。再大的紙鳶,難帶起一個人的重量且不說,在大風中也無法把控方向。
要是能造出輕便且大力,像是船舵那般方便控制的紙鳶,就可以帶人飛翔了
張拯越想越遠,手搭在腦后,半靠在柱子上,望著一望無垠的天,幻想著自己在天上飛翔的暢快。
“你跟我進來。”
張九齡不知何時來到了張拯的身邊,冷冷的聲音,將他拉回了現實。
張拯見張九齡沉著臉,暗自哀嚎一聲,知道他惹了譚昭昭不快,又會被張九齡收拾了。
譚昭昭在忙著與眉豆他們弄過濾糖的泥漿,千山已經去請俚部的首領黎山前來,商議與俚部的合作。
正事在前,譚昭昭壓根顧不得他,張拯求助無門,只能跟著張九齡回了正院。
張九齡負手進屋,一個旋身回轉過來,盯著張拯徑直道“以后同你阿娘說話時,要先過過腦子,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且都要二思”
張拯聽得莫名其妙,吶吶問道“阿爹,阿娘不是外人,阿爹的意思,我要向與外人相處那樣客套”
張九齡沉聲道那不叫客套,那叫體貼”
張拯更一頭霧水,道“阿爹,我是你們的親生兒子,我保證,我是天底下第一體貼,真正關心你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