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蔚實在很難閉嘴,干脆低頭喝了一口蓮藕湯。
大概是腦子里思緒紛紛,楚瀨猜測的含義更讓他喝口湯都咳得驚天動地。
連楚瀨都看不下去了,伸手給岑蔚順了順氣。但是青年眼帶憐憫,越發讓岑蔚篤定他想歪了。
男人的毛衣很薄,楚瀨做這種拍背的動作倒是出乎意料地熟練,跟哄小孩一樣,還遞了一張紙巾。
岑建蓀問得太直接,惹得桌上的奶奶和宣蓉青都無言以對。
老頭子雖然身患重病,但仍然能被老伴掐得嗷嗷直叫,抱怨了一句“我問問怎么了”
保姆都不在,餐廳這邊是一家人的場合。
岑蔚深吸一口氣,“爺爺,這是我的隱私,您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楚瀨都快吃飽了,坐在桌前捏著玻璃杯玩,一邊低聲回答“很行,我很滿意。”
岑蔚剛要喝水,還好沒喝進去,不然他怕自己又嗆住。
坐在身邊的青年還沖他眨了眨眼,眼神帶著明顯的揶揄,“爺爺你不用擔心。”
“我和岑蔚合得挺來的。”
擁抱方面確實,楚瀨也沒更進一步的想法,兩個人都是自我感覺良好的性冷淡,湊在一起確實幸福感比之前強。
不用為了滿足伴侶的需求假裝滿意,也不會因為不夠熱情爭吵。
他們互相需要,彼此解決,楚瀨很樂意給岑蔚樹立人設。
宣蓉青低著頭,沒忍住笑,這個畫面實在太難得了。
岑蔚在她的印象只是表面松弛,為人處世都是基于禮貌,哪怕宣蓉青是他的生母,也感覺很難和岑蔚親近起來。
仿佛兒子在那件事之后長成了關在壁櫥里的人偶,即便余溫尚存,仍然沒有展望未來的盼頭。
這個瞬間,岑蔚好像生動起來了。
岑家的兩個老人都歲數不小了,老年人本來就基礎病很多,岑建蓀在兒子死亡那年就深受重創,如果不是企業還要他支撐,他可能也不會挺到現在。
岑建蓀被老伴捏得叫出了聲,很沒面子,隔了好幾分鐘才看向楚瀨,問“那阿蔚對你好嗎”
楚瀨已經很多年沒走過親戚了,這個瞬間有種小時候輪流被三姑六婆問候的感覺。
這個問題和「你這次考試考了幾分沒什么區別」,楚瀨從小什么都平平,不會倒數,也不會排名在前,回的都是一句模棱兩可的還行。
但這個時候明顯不能回一句還行。
他認真地回答“特別好。”
岑建蓀是最詫異岑蔚閃婚的人。
老頭之前態度強硬,表示岑蔚三十歲不結婚就給他找個門當戶對的男孫媳婦。
名單都列好了,都是前幾年圈子里哭天喊地說自己兒孫出柜了的朋友推薦。
人選從十八歲到二十八歲,職業從學生到房地產大佬的全職兒子不等。
照片也整理成圖庫相冊備好,以岑蔚不結婚自己死不瞑目為要挾,催促孫子去挨個相親。
結果這小子被綠得人盡皆知,居然也沒有半點生氣。
情緒也挺穩定,表示爺爺你要是想看我結婚,就努力多活幾年。
求生是人的本能,岑建蓀倒是想,但他也活得夠長了,「蓮心」是他父親創辦的,從普通的傘鋪到一個國民企業,在岑建蓀的領導下飛速發展。
沒人不希望自己后繼有人,他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兒子和姘頭廝混死亡的事實,幾年后又接受了孫子的出柜。
大家都以為岑建蓀刻板,是個徹頭徹尾的封建家長,他在這方面反而看得很開。
他希望心血繼承,也希望孫子幸福,不是逃避相處,是需要一個他走出來的機會。
岑蔚根本不是真正的不婚主義,他只是被父親的私生活陰影籠罩,被迫把自己摘到了那個對立面。
距離岑建蓀的「三十而立」計劃才過去半個月,岑蔚就結婚了。
對象眉清目秀,和岑蔚坐在一起感覺差了十歲。
也不知道是不是氣質差別太大,導致岑建蓀生出了孫子長得還挺著急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