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嗎”她盡量將語氣里的小心翼翼斂得分毫不露。
“是的。”祁頌鄭重地點頭。
郁落一直覺得自己相信祁頌的那句承諾直到那天發熱期的到來。
同居近半年,郁落的幾次發熱期都靠及時注射特制抑制劑壓了回去
這種特制抑制劑的濃度比普通抑制劑高,差不多是三倍劑量,可以使她的信息素濃度保持在極低的水平,也盡可能將傷身體的程度減至最低。但無論如何都是一種健康消耗品。
到了年底,學業與表演工作格外繁忙之際,郁落沒能注意到家里的特制抑制劑已經用
完。
于是圣誕節的當天,她先是因為過勞而發燒臥床,睡到一半又突然被燥熱感催醒。
渾身酸軟之際,她艱難翻身,手忙腳亂地在床頭柜抽屜里翻找。
空空如也。
郁落還來不及思考,便聽房門口傳來動靜。
“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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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清潤的聲音傳入耳里,讓郁落的臉頰驟然失色。
發熱期突然到來,相應癥狀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裹挾她的全身。此時后頸腺體處正不受控制地大量釋放著信息素,那味道應該已經逐漸充盈整個房間。
醫生陡然變得古怪的眼神、媽媽憐憫的目光、暑假工老板辭退時遺憾的嘆息、公共場所路人微妙避開的動作
以及,和媽媽的最后一面里,她問“媽媽是不是因為討厭我的信息素而不要我”時,得到的肯定答復。
所有的這些霎時漫上她的心頭,纏覆住她的每一寸思維。
因此在與少女清澈的眼眸對上的那一瞬間,她瞳孔驟縮,渾身都顫抖起來。
“不要”
郁落開口嗓音嘶啞,頭一次朝祁頌疾言厲色“你出去”
看到祁頌被吼得一愣,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郁落感覺心頭被重重捶打了一下。
整個人便如被戳破的氣球,瞬間衰敗下來。
“你快出去,關上門”
她深呼吸一口,眼淚已經模糊了視線,難堪地低聲嗚咽著“求你了”
門被輕輕關上。
郁落閉上眼,下唇被咬得溢出鮮血。她動了動,將腦袋埋在被子里,整個人無助地蜷縮起來,身體不住顫抖著。
安靜的臥室里,只偶爾有不慎溢出的抽泣。
不知多久后,淚無聲無息地流盡,連帶著情緒一起干涸。
發燒和發熱期加持下的頭腦昏漲散去一點,郁落后知后覺
祁頌是普通人,根本聞不到信息素。
可是一樣的,都一樣的。
就算祁頌沒有因為討厭她的信息素而離開,也會因為她方才陌生的、丑陋的暴躁而感到厭惡。
她應該不再愿意做我的小狗了。
腦海浮現這句話時,郁落覺得心臟比和媽媽分開的那一天還疼痛難耐。
從來就沒得到,和得到后的失去,好像會留下完全不同深度的傷口。
天越來越暗,周遭陷入寂靜的夜里。對面樓的窗外貼了閃爍的彩燈,郁落恍然想起今天是圣誕節。
如果沒有發燒、沒有這場發熱期,她現在應該正和祁頌一起在家里的影音室看一部有關圣誕的電影影音室里有她們昨天共同布置好的圣誕樹,有各種圣誕相關的可愛裝飾物
現在好像已經化為泡影。
點的醫藥外賣已
經放在門口,里面有抑制劑。郁落艱難地爬起來,想去取抑制劑。
其實最該做的是先和祁頌道歉。
可是如果敲祁頌的房門,她大概不會愿意搭理了。
在渾濁的惴惴不安里,郁落失魂落魄地打開房門
猝不及防地撞進一雙泛紅的眼眸里。
少女手里仍端著那杯已經涼透的發燒藥,在她的臥室門口站成了一棵樹。
許是維持這個姿勢和狀態太久,渾身僵麻得無知無覺,祁頌微微抬頭望來時,脖頸處的骨頭發出一點滯澀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