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落臥室里流出的那捧燈光照亮了她周身的黑暗,她干燥的唇瓣,以及她眼里搖搖欲墜的惶恐
“姐姐,你還要我么”
她啞聲問。
在郁落失神的沉默里,祁頌的唇瓣顫抖起來,她抬手捂住臉,指縫里溢出的聲音如同小獸的嗚咽“你別不要我”
“求求你了”
郁落望著少女下巴處匯聚的清淚。
雖然很荒唐、很陰暗、很病態可是她竟覺得自己在這一瞬間,才算真正放松地擁有了祁頌。
在心頭難言的震顫里,郁落垂落在身側的手指蜷起又松開,最終遲緩地撫上少女的腦袋。
“你愿意聽一個故事么”
裝有抑制劑的外賣包裝孤零零地躺在家門外的一片黑暗里。
而影音室里亮起溫暖的燈光,圣誕樹上的可愛彩飾一閃一閃,前方大屏幕播放的動畫中,圣誕老人和馴鹿正為人們的愿望奔忙。
這般生動明媚的節日氣息,以及少女安靜而專注的眼神,似乎能容下一切堵在心頭、反復攪弄的陳年畫面和念頭。
它們已經腐爛生瘡,于是刮開表面時,牽帶起滿身刺痛。
可是郁落必須說。
她沒辦法忍受祁頌再露出那般卑微、如履薄冰的眼神,說出那么可憐的乞求。
如果此刻短暫而劇烈的疼意能消除少女以后因誤會而生出的漫長陣痛,那她愿意承受。
于是所有的那些過往她望向媽媽的背影時眼里晃蕩的淚光,午夜夢回想到被周身的人躲避開而翻涌的難堪和狼狽,都被不管不顧地盡數攤開。
“我也被丟掉過。”
郁落哽咽地說“所以我和你有一樣的惶恐。”
“祁頌,我沒有不要你”
她垂下眸。因為身處沒有抑制劑安撫的發熱期,她眼里可憐的淚水格外澎湃而洶涌。
說完,她努力壓抑住深重的呼吸聲,耳膜小心翼翼地接收空氣里傳遞的振動,試圖聽到少女原諒的話語。
短暫的寂靜在這份等待里變得濃稠而漫長,郁落輕而易舉地墜入忐忑和不安中,泛濫的情緒即將承受不住。
她正要抬頭,卻猝不及防地落入熱烈而緊密的擁抱里。
以前還沒有過這種接觸,郁落慢半拍地眨
了下眼,
睫羽上懸著的晶瑩因此摔碎在少女的肩頭。
祁頌身體的顫抖通過柔軟的相貼而傳遞到她身上。
在共振里,
心臟也好像挨擠得很近。
祁頌學著她平日對自己的方式,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又順著往下,輕輕拍在她的背部。
那力度溫柔而熨帖,道盡了所有安撫的話語。
似是在艱難忍下心里的疼痛,祁頌緩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嗓音里猶含顫意“我很慶幸我是普通人。”
“因為聞不到信息素,或許會讓姐姐感到安全和安心。”
“同時也很遺憾我是普通人”
“因為這樣永遠也無法有力地證明即便能聞到你的信息素,我也會繼續珍愛你的全部。”
“你愛我么”埋在她肩頭的年輕女人忽然悶悶地問。
許是因為身處發熱期,許是這份擁抱過于熱烈而包容,郁落的語氣里染上一點傲嬌的固執。
祁頌的心臟漏跳一拍,繼而眼里緩緩蕩起絲縷笑意。她深知郁落是知道答案才敢這樣問。
“我愛你。”
她鄭重地回答。
郁落問的、以及她回答中的這份“愛”都再純潔不過了。
無關風月,無關占有,只是純粹的,對世間傾注的僅此一份的深切在意。
“哦那你還要做我的小狗么”
郁落狀似對答案一無所知地、不經意地問著,實際上搭在祁頌腰間的手已經不小心用力揪得祁頌肌膚發痛。
祁頌艱難忍下涌到喉間的呼痛,少女清潤的聲音因為這份隱忍而顯得格外高深莫測“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