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祁頌的字體,后來漸漸變成她的。
祁頌的目光掃來,心頭一顫,將那紙從郁落手上抽走。
“你會寫我的字體”郁落好奇地說。
“不會。”祁頌將紙捏緊,臉頰微熱,坦誠“但會你的簽名。”
她一手字從小練到大,已經成形穩定,自己還算滿意,不準備再改。郁落的字也很好看,她因為熱愛對方而偶作臨摹,目前已經能把“郁落”二字寫得基本一致。
郁落目光輕柔,沒有說話。
祁頌于是跳過這個話題,自顧自把準備的一些小東西給郁落
“姐姐喜歡梔子花,正好我上周去圖書館的路上無意撞見一家店對了,這是有天下雨時我想到還有這個,是前段時間手工課上”
高三學生在學業里奔忙,心理和生理上都承受著巨大壓力,幾乎沒什么喘息余地。而那之外的一點點心情閑暇,祁頌好像全部給了她。
少女的一字一句間滿是心心念念,看到小花小草想到她,每逢下雨打雷擔心她,學校為了讓高三學生放松而開設一節手工課,她認認真真捏了只慵懶可愛的小貓,此刻期待地問她“你看是不是很像你”
郁落怔怔看著祁頌手心里憨態可掬的小白貓,在心臟怦然間,忽然覺得昨天在沙發上輾轉煎熬的自己很傻。
出差一個月回家,她委屈覺得祁頌不想自己。可祁頌現在呈來的一切,顯示這個人分明滿腦子都是自己。
她領養了一只被雨淋濕的小狗,小狗便毫無保留地給予她滿滿當當、至純至熱的愛意,可她竟還擔心小狗會跟著別人離開。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她好像
很遲鈍。
“姐姐太遲鈍了。”
少女滿臉醉酒的緋紅,眼眸濡了濕意,頭一次說她的不好。
郁落正捏著祁頌的下巴,仔細察看這個偷偷喝酒的醉鬼的情況,猝不及防間被罵,她的睫羽輕顫了一下。
便聽祁頌繼續道“她肯定喜歡你,我從她的眼神一看便知。”
“你還帶她回我們的家喝酒”祁頌邊嗚邊控訴。
少女心碎的眼神撞得郁落胸口又酸又麻,無奈地邊給人擦淚邊柔聲說“你要不要聽姐姐解釋”
祁頌閉嘴,用一雙泛紅的眸子可憐巴巴地盯著她。
郁落最近在拍新戲,合作搭檔的溫書是戲劇學院的大四學生。
劇組里老戲骨扎堆,兩個同齡年輕人自然而然地交流起來。但郁落對世界多有防備,不愛與人交深,因此和溫書的關系也僅止于探討劇本和表演上。
今晚帶溫書回家純屬意外收工后,她獨自開車回家,路上接到溫書的電話,說回學校的路上好像被跟蹤了,很害怕。
郁落本該疑惑溫書怎么選擇向自己求助,或是擔心自己會不會跟著卷入危險。
可是她望向車窗外冷寂深沉的夜,腦海里是自己很多年前放學被幾個人在校門口堵,回家向媽媽表達害怕后對方冷漠的態度,以及當晚被蠻力按在墻上注射那劑帶給她無數痛苦的液體。還有后來報警,做筆錄的人看向她時露骨的眼神。
想到自己曾經無助和絕望的瞬間,便沒辦法對相似的情形坐視不理。
她將溫書從路邊接回家,因為家住小區安保極好。
之后溫書說惶恐難消,想喝酒緩解之類的話,郁落也盡數滿足。
但不知是努力掩飾的結果,還是天生心大,溫書面上很快憂色不復,和平時一般開懷地和她聊表演,有趣之處放聲大笑。方才還因為接到幾個家人催促回去的電話,不情不愿地離開了有人來接她回家。
郁落不是沒有覺察到什么,只是她不太愿意繼續深想。
她對給予的善意被糟蹋已經有種頹靡的習慣。
聽完這些,祁頌一時陷入沉默。
她平時便對郁落極為坦誠,喝醉后更是有種不管不顧的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