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等孩子們長大后,她們去哪里養老。
“就在b市吧。”祁頌說,“方便你在戲劇學院當老師。”
“真是一群幸福的小孩兒。”她正在說郁落未來的學生,“有這么出色又溫柔的老師。”
郁落笑道“當年你進圈,我可是手把手給你開小灶。”
“也是。”祁頌得意起來,“誰能有我幸福。”
她們在這種滿懷期待的討論里,情緒都日漸昂揚起來。
時光流淌得飛快,到了臨近生產的日子。
郁落提前住進了醫院。
祁頌已經很久沒來過醫院。自從郁落當年在醫院昏迷一個月不醒、她在等待中受盡磋磨,從此格外討厭醫院。
這里有太多不幸。
聞著消毒水味,她忽地有些發抖,腿腳也綿軟。近幾個月來,被郁落安撫下去的噩夢的余音也再度纏上她。
可是,她必須堅強起來,用最穩定和飽滿的情緒鼓勵郁落。
祁頌看了眼自己冒冷汗的手心,胡亂用紙巾擦了擦,深呼吸一口氣。
明天是郁落的預產期。按照郁落目前的情況,應該會如期生產。
“別擔心呀,祁老師。”
醫生安慰道,“郁老師各項指標都很穩定健康,比我見過的大多數孕婦都好,明天肯定會很順利的。”
祁頌這才發現自己的唇在抖。
她吞咽了一下,艱難地點點頭。
回到病房里,便見郁落有些依賴地朝她伸出手。
祁頌幾步走過去,牽住她。
“感覺還好么”祁頌柔聲問。
她將自己的演技發揮到極致,惶恐壓在心底,只帶給郁落一種沉穩可靠的安全感。
郁落眨了眨眼,輕松地笑起來“挺好的。”
“就是有點困了”她輕輕打了個哈欠。
“睡吧,我在一旁陪著你呢。”祁頌哄道。
“嗯。”
郁落緩緩闔眼。
這瞬間,祁頌的心莫名皺了下。
她趕在女人徹底閉上眼前急切地說“姐姐,我很愛你。”
郁落睫羽輕顫,睜開眼,溫柔地回答了她“我也很愛你。”
她們對視,淚光里含笑,一如十幾年前郁落撿祁頌回家的那天。
而這一年,她27歲,她31歲。
就記錄到這里。
只記錄到這里。
祁頌顫抖的筆尖驟頓,過于用力,在紙面上劃出觸目驚心的裂痕。
黑色字跡蜿蜒,被濕潤的淚水洇開,墨跡變得朦朧。
往日種種,皆停頓在那一天那一刻,后面的內容再也無法繼續回憶和記錄下去。
祁頌緩緩合上手里的筆記本,就如同合上自己曾經全部的歡喜和幸福。
她站起身,唇瓣干燥,眼里只剩一種死寂的枯槁。
郁落逝世已經快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