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微微頜首“到他們回了徽州,我們到了京城,一切也就安穩不少了。”
至此之后,魯寬等人是日夜忙碌。他們白天時去給帳房先生下蒙汗藥,一入夜就去偷賬簿,偷回之后,就開始馬不停蹄地速記,天快亮時又急急還回去。這般辛勞沒有白費,終于在不驚動旁人的情況下,把賬簿里的大筆交易記下了七七八八。月池于是拿著這一卷寶貴的材料,準備即刻返京。
他們一行都買了好馬,在天光乍亮時就匆匆離開衛輝。而就在他們離去的那天,吳兼榮上門來拜訪俞昌。
會館內,瘦得都快脫了形的俞昌靠在軟枕上,一臉茫然道“世子要我們去為他尋訪美人”
吳兼榮上次一番胡說八道,遭了周長史斥責,這次自然想將功補過,打探過后,就干脆把主意打到了俞潔身上。他道“正是,周長史一說,我就立刻想到了咱們侄女。依我看,侄女可比那些清倌伶人要標致得多啊。”
俞昌如今是徹底歇了那番心思了,他有氣無力道“多謝吳兄的好意。但是小女的腦子,你也知曉。世子天潢貴胄,要何等的美人沒有,如何看得上她一個傻子。”
吳兼榮一臉正色地搖頭“話可不能這么說。我聽聞,世子喜好特殊,他頗喜歡這些有疾的女子。去年,孫家就送進去了一個聾子和一個啞巴。”
俞昌不敢置信地看他“還有這樣的”
吳兼榮信誓旦旦地保證“王孫貴胄,總有點不足為外人道的小癖好。再說了,啞女和盲女也別有一番意趣呀。”
俞昌有一絲絲心動,但他想到了在月池那兒碰得壁,一時十分躊躇,萬一馬屁又拍到了馬腿上,他可再受不住這一次折騰了。他半晌道“實在抱歉,吳兄,愚弟還需再想想。”
吳兼榮強壓下心底的不耐道“俞兄,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還有什么可猶豫的可惜我沒有一個漂亮閨女,否則我早送過去了。進了世子房中,咱們哪里還需要天南地北地運鹽,早就在家里躺著,數鹽引等銀子上門了”
俞昌的眼睛都在放光,但前車之鑒還沒過去,他硬撐著沒有松口,直到吳兼榮悻悻離去之后,即刻派俞澤去打探消息世子的喜好。
俞澤和親爹又大吵了一架,最后還是俞昌氣喘吁吁宣告勝利“爹又不是一定要把小潔送去。只是打探一下,咱們去買人也能投其所好啊。你難不成想一輩子混不出頭,當個下賤的商戶”
俞澤沉默不語,半晌方道“先說好,咱們是去買人,絕對不能送小潔去。她那個豬腦子,萬一惹怒了世子,連累得可是全家。”
俞昌癱在枕頭上,煩悶道“成成成。還不快去”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俞澤又頗有同三教九流打交道的經驗,他雖不知汝王府內的秘事,但隱隱也猜到,世子怕不是好相與的人物。他回來就稟報俞昌,說吳兼榮說得全是瞎話,世子又不是有病,好好的解語花不要,偏選聾子瞎子。
俞昌并不懷疑自己的兒子,還十分慶幸自己打消了念頭。俞澤暗松一口氣之后,就不斷催促俞昌返鄉。
俞昌卻不想病歪歪地空手而歸,受族人恥笑。他年輕的時候會因賠本而寧愿在外漂泊,如今也想堅持到最后看看能不能分一杯羹。俞澤日恐遲則生變,就和沈三娘透了氣,兩人合計著讓沈三娘裝病,好提前離開衛輝。
這法子可謂弄巧成拙。一則俞昌根本不會為妾室而分散人馬,二則這反倒給了俞昌一個死賴著不走的好借口。他病愈之后,見著人就道“愛妾患病,不便顛簸,因而不便返鄉。”
俞澤又不能把俞昌鎖在家里,俞昌只恢復交際了兩天,就知道俞澤在世子喜好上撒了謊。他在月池那里受了一肚子氣,如今又日日在外陪笑臉,拍馬屁,心里早就積了一股子邪火。如今得知兒子居然欺瞞他,他即刻就發作起來,用荊條就要對俞澤家法處置。
俞澤豈會站在挨打。他們倆一面在廳內追逐,一面對罵。俞澤邊跑邊道“虎毒還不食子。你怎么能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往火坑里送”
俞昌氣得爆粗口“你懂個屁,睜著眼說瞎話,那是火坑嗎,那是福窩是我們全家的福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