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彩一直在注視她的神情,他不想放過她臉上一絲的神態變化。她的眼睛微微睜大了,露出驚色,接著就抬頭看向他。他聽到她說“別打了。”
時春不滿道“可是他”
月池道“我自有主張。你們都先出去吧。”
時春剜了他一眼,所有人都離開了,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月池的心中五味陳雜,她舉著書信問他“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張彩冷笑一聲“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論對人心的揣摩,世上有幾個人及得上你呢。你知道劉瑾是殘缺之人,知道這種大權宦心里是既自傲又自卑。所以,你讓他去與百姓接觸,讓他去做分糧分物的善事。阿諛奉承在他眼中不稀奇。可這么多人對他真心誠意的感謝,老劉長到這一把歲數,估計連見都沒見過。一個太監,能被人視為活菩薩,他怎會不賣力干”
月池沒有作聲。張彩感到心中一陣酸楚“至于我,你知道我張彩是好色之徒,所以做些超越界限的小動作。你心知肚明,以你李越這樣的人品才貌,只需要拍拍我的臉,就足以讓我心動神移了。我注定會對你產生不該有的想法,而你就能夠利用這種想法,更好地掌控我,不是嗎”
月池同樣沒有否認,她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張彩癱在地上,他目光灼灼地望著她“我這么做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意。你只是想讓我聽話,可我比你想得還要聽話,還要忠誠。”
月池被這目光所觸,她深吸一口氣“這么做的風險很大。”
張彩大笑出聲,他一面淌下淚來,一面道“沒關系。在你心中,我本來就是好色之徒。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不就是我們這種好色之徒常做的嗎”
月池被他氣笑了,她蹲在他的身側,她的眼中仍沒有多少情緒波動“你心知肚明,我不會喜歡你。即便你死了,我至多只是感謝和惋惜。而且,你以為你這樣就能救我尚質,不要太天真了。”
張彩強撐的面具被她三言兩語擊得粉碎,他掀起衣裳,抹了兩把臉,鼻血和眼淚將衣衫污得不成樣子。他忽然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他道“那我就讓你記住我,即便是到了陰曹地府,你也得記住我。李越,我問你,這個你能做到嗎”
月池怔怔地望著他,她張口欲言,張彩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難得笑得這般爽朗“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已經做到了。李越,你耍了我那么多次,這次終于到我成功了一回了。”
他故意不和她商量,故意要讓她誤會,故意挨這一頓打,不就是為了讓她先驚后愧,隨后再生憐憫之意嗎一個女人,會對一個男人起心生愧憐,至少證明這個男人在她心中是特別的。他艱難地爬起來,慢慢地收拾包裹和信件,步履蹣跚地向外走去。
月池想到了初見他的模樣,一身鴨頭裘光彩照人,談吐之間風度翩翩。她終于還是遂了他的心意,叫住了他。她問道“你,你還有什么心愿,希望我為你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