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一條路也不好走啊。月池所居的部落在臨近九邊的南方,而永謝布部卻在北邊一帶活動。即便是快馬加鞭,夜以繼日地趕路,也要走上十余日。再加上,白日里草原上匪徒眾多,有窮兇極惡的馬匪,時時出來劫掠,晚間又有狼群出沒,吃人以果腹。張彩在錦衣衛的護持下,亦是經歷千難萬險才趕到了目的地。
如今,月池和時春卻是只有兩個人上路,風險更是翻倍。她們這種落單的行者,就是人家嘴里的一塊肥肉。月池癱倒在青綠的春草上,勉強將包頭的布條撕扯下來,大口大口地灌水。時春將餅遞給她,她卻只掰下兩塊就不吃了。時春道“多吃點吧。”
月池搖搖頭,她將餅還給時春,苦笑道“帶上我這么一個累贅,已經夠費勁了,你再不吃飽些怎么能行。”
時春嗔怪道“什么累贅不累贅的。快再吃一些。”
太陽如一只碩大、赤紅的眼睛,凝視著廣袤的大地。月池只覺胸悶氣短,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東西了。她瞥見稍微密實的草叢,就將頭埋下去,發出了一聲幸福的喟嘆。
時春撲哧一聲笑出來,她也有樣學樣靠過去,道“你簡直就和打洞的老鼠一樣。”
月池又將帽子搭在臉上,道“幸虧沒有在冬天是往外跑,這春天出來,都要沒了半條命了。”
時春看著她灰頭土臉的樣子,道“要不睡一覺吧。”
月池望了望天,無奈道“還是走吧。走快些,白日才能避開馬匪,晚上才能找到人家借宿。”
時春固然心疼,也知她說得是實情,只得安慰道“咱們已經走了八日了。再走幾天就到了。等到了永謝布部就好了。”
月池點點頭,心下卻嘆并非如此。她們孤身兩人,到哪里都是勢單力薄。在明廷中是九死一生,等到了永謝布部,只怕也要寄人籬下,受人桎梏。這正是進是豺狼環繞,退有蛇蝎窺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是,這一路上,即便她們這樣小心,還是有盜馬賊順著馬蹄印記,如嗅見腥味的癩狗一樣追上來。
巴亞金原本是一群馬賊的首領。他們靠在草原上四處搶奪,過著富有的生活。可有一日他手下的人因為財物分配不均而心生怨恨,投向他的老對頭。他們趁著巴亞金在帳中喝得爛醉如泥時,里應外合殺入了營地。巴亞金在喊殺聲中驚醒,在親近兄弟的護持下拼死逃了出來,等他們鉆進山林中,甩脫追兵后,活著的就只有五個人了。
這些個窮兇極惡之徒,沒有任何一個部落愿意收留他們,他們也不想像尋常牧民一樣過清苦的生活,就只能重操舊業。大的部隊他們不敢搶,就只能挑軟柿子捏,他們在草原上亂竄,這時看著勢單力薄的月池和時春就成為了他們的目標。他們在第六天時發現她們的馬蹄印記,只用了一天就追了上來。
“真的只有兩個人,快追上去”他們發出了響亮的吆喝聲,狠狠一夾馬腹追了上來。
月池和時春一直防備的是大撥人馬,這樣小股的隊伍悄悄跟在她們身后,她們還真沒注意到。時春見狀果斷對月池道“跑”
月池心里咯噔一下,可情知自己留下也是負累。她一咬牙道“小心著些。”
時春點點頭,她勒住馬,張弓搭箭,待盜馬賊入射程之后,就瞄準放箭。箭如閃電一樣射了出去,巴亞金見狀大吃一驚,忙壓低身子,伏在鞍上,箭直接將他的帽子捅了個對穿,扯到了地上。巴亞金只覺頭皮發涼,心中暗罵“媽的,原來還是有兩手,難怪敢這樣上路。”
他一面叫道小心,一面也開始準備還擊。
時春眼見一箭落空,即刻又射。她這一路上每經一部落,都求取箭矢,蒙古人素來好客,對這一點小物不會吝惜。這般積少成多,她的箭囊中已是滿滿當當。她情知,對方人多勢眾,絕不能讓他們靠近,是以用連珠箭勢,嗖嗖放箭,如暴風驟雨一般朝人射去。
月池聽見嗤嗤的破空聲,忍不住回頭,見此情景,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兩個盜馬賊沖在最前方,剛剛架起自己的弓,還沒來得及放上箭,時春的尖鋒就已經到了他們眼前了。他們一時躲閃不及,都中了箭,大叫一聲,跌落馬下。
巴亞金大吃一驚,他大叫道“藏到馬肚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