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孔暉道“哎,這么說來,蒙古既然已經內亂,含章兄不是就快回來嗎”
董玘嘆道“只怕他的形銷骨立,更剩謝兄百倍。”
穆孔暉一愣,他也是滿心惆悵“他的身體一直都不好。我們,是不是該備些藥材。屆時好登門給他送去。”
顧鼎臣一哂“我記得,以前翰林院院判葛林就住到了他家里去。宮中珍貴藥材無數,只怕我們這些尋常之物,用不上。”
穆孔暉正色道“萬歲給的,是天家的恩典。我們送的,是兄弟的情誼。豈能有了恩典,就不要情誼了呢”
顧鼎臣一時啞口無言。李夢陽聞言又是一陣大笑,他指著穆孔暉道“這小子,平日里不聲不響的,沒想到,心里還挺明白。”
他們正說笑時,李東陽恰好來了。他們忙起身見禮。最近人逢喜事,老閣老臉上的每根皺紋都舒展開來,臉上時時洋溢著笑容“免禮,免禮。是老夫來遲了,先罰酒三杯。”
他家的管家李莊忙攔道“老爺,夫人有令,您如今年事已高,不可貪杯。”
李東陽剛剛舉起的酒杯僵在半空,他問道“今日盛會,難道也不能多飲幾杯嗎”
李莊笑道“恕小人斗膽,夫人說了,此例不可開,若真讓您喝了,日后只怕天天都是盛會羅。”
一眾年輕子侄皆是忍俊不禁。李東陽難過地放下杯子,他嘆道“本以為你們來了,拙荊會高抬貴手。誰知,唉。”
楊慎笑道“還以為您是誠心請我們赴宴,誰知,只是拿我們做喝酒的筏子。”
李夢陽此時已笑得打跌了。
謝丕也湊趣道“依我說,世伯這法子是用錯了,您下次該到我們家來喝酒,那時伯母就鞭長莫及了。”
這下,上上下下都哈哈大笑起來。李東陽也是樂不可支“就依你,下次就去叨擾。可今兒,該怎么辦呢”
顧鼎臣心思活泛,他道“元輔容稟,下官有一法。夫人只言不可貪杯,卻沒說滴酒不沾。不如,我們行酒令如何,如此既雅,亦趣。”
李東陽點頭“甚好。”
一眾飽學之士行酒令,當然不能像俗人一樣搖色子劃拳,更不能像姑娘們一樣擊鼓傳花。李東陽雖親和,可到底是上官,需要在他面前玩一些有技術含量的。
于是,董玘提出行四書令。四書令顧名思義,是用四書中的句子組合來行令。這時八股文大行其道,四書是人人都背爛了的東西,這也是文人們常玩的一種。
謝丕卻道“這玩得太多了,無甚新意。不如說詩令。”
李夢陽素來才高,他笑道“這未免又太簡單了。怕是沒有輸家。”
謝丕道“我還沒說完呢。當行的是改字詩令,要故意將古詩讀錯一字,并要另以一句詩來解。務必工整,否則就要罰酒。怎么樣”
這個可比什么四書令有意思多了。貞筠原本藏身于隔間里,想從這群人口中聽到一些國家大事,誰知,他們說著說著就開始行酒令來。她本欲離開,卻被這種玩法,吸引了心神。
令官是謝丕,他道“三峽人聲淚欲流,明是猿聲,何云人聲,只因隔林樵語驚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