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烏少爺為了偷看未婚妻究竟是何樣貌不慎掉入池中,秋東這個緊隨左右的書童見狀自然無法獨善其身,當即顧不得其他,一話不說也跳入池中打撈烏追。
烏追受驚一場,躺在床上稍微一動就頭暈的厲害,烏夫人心疼的涕淚連連,讓人連著煮了半個月的藥膳補身體。
秋東這個書童就倒了大霉,先是被烏夫人斥責“引著少爺不學好,要你有何用,先去日頭下跪兩個時辰醒醒腦子”,再被烏老爺讓人打了十個板子,叫他以后多長長記性。
先落了水,再受了罰,還得去伺候躺在床上直呼頭暈,裝病躲避責罰的大少爺烏追。原主病情在那期間反反復復,半個月下來人直接沒了。
再醒來就換成了秋東。
原本對著原主秋東那樣的家生子,主家多少該給點顏面,即便當時惱的狠了,回頭也會及時安撫,延醫問藥,暫時不用上值,讓多多休息,才是常規處理手段。
可事情糟就糟在烏老爺他是個于女色上很隨意之人,在沒娶封氏進門前,身邊的丫鬟全被他沾了手不說。在取封氏進門前兩日,還硬拉著家里的丫鬟做耍,玩夠了直接把人送給家中管事,補上一十兩紋銀,叫他們歡歡喜喜成個親。
秋東的母親鄭氏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和丈夫谷陶成的親。
對彼時還只是一個外院打雜的谷陶而言,能白得一老婆,還是主家玩兒過的女人,心里多少有點說不清的刺激。但轉念一想,他沒能娶一黃花大閨女,又覺得頗多遺憾怨憤。
這股怨憤自然不敢對著主家顯露分毫,在主家跟前,還得千恩萬謝,愿意為主家肝腦涂地。可在鄭氏跟前他沒少陰陽怪氣說酸話,甚至在成親后的小半年里,碰都沒碰過鄭氏,用他的話說就是
“您是尊貴的差點兒做了奶奶的人,我這等奴才可不敢碰您這樣的尊貴人,等您哪日認清了自個兒的奴才命,咱們才能坐一個桌子上吃飯。”
他確實沒和鄭氏發生夫妻關系,可眼見著鄭氏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谷陶心里那叫一個激動,比鄭氏懷了他的種還激動
谷陶認定他給老爺養兒子,老爺自此會重視他,補償他,把他當心腹看待,他成為外院大管事,在外面吆五喝六,被人稱一聲“谷爺”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因此小心伺候,叫鄭氏生下這個孩子。
這孩子幾乎是他后半輩子的全部希望
結果令他大失所望,鄭氏生下孩子,他小心將消息透露給老爺,可自家老爺一開始是忌憚封氏的娘家,也怕剛生產完的封氏鬧起來不好看,叫他把孩子帶回去仔細養著,有什么日后再說。
可谷陶等了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眼睜睜看著老爺先后往家里納了五房姨娘,又生了八個孩子,單是長成立住的就有四人,老爺他壓根兒就不在意庶出的孩子死活,全扔給奶奶封氏照管。
奶奶封氏照管孩子,除了她生出來的大少爺烏追,其他的都是給口飯吃餓不死就成,哄的她開心了就跟逗狗似的多逗兩下,惹她心煩了就讓去日頭底下罰跪。
谷陶可算是看明白了,老爺他不缺孩子,更談不上對自家養的這個孩子有多重視,要真心疼兒子,能叫鄭氏生的這個去給奶奶封氏生的大少爺做書童,動輒打罵,頂替大少爺三更半夜去跪祠堂
還任由奶奶磋磨,不給吃喝,餓暈了被抬出來
就老爺那態度,秋東這個兒子即便將來被認回去,分家的時候能分兩畝薄田就頂天了。
老爺能讓鄭氏去莊子上做個小管事,讓他谷陶管著米面采買,已經是給他們的封口費,要是他們還不知足,老爺有的是法子要他一家老小的命。
谷陶估摸著奶奶封氏是知曉秋東真實身份的,要不然不能那般磋磨一個孩子。
但正因為如此,谷陶才更害怕,更看秋東不順眼,這孩子管他叫他爹,卻是老爺的種,老爺不護,奶奶厭惡,他也跟著兩頭不討好,處處吃掛落。
因此在家時常對著所謂的長子秋東陰陽怪氣,喚他“小少爺”,指使他做這做那,稍有不順心便嘀嘀咕咕
“你可真是金貴的少爺命,不愿意干也得干,這輩子投錯了胎養在老子膝下,下輩子投胎的時候睜大眼睛多瞅瞅吧,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