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的是,回頭在下定將這話帶給我爹。”
老管家莫名被噎住了,總算知道今兒打從見了這小子就隱約感到違和的地方是什么了
烏家哪個下人見了他不自稱“小的,奴才”這小子竟然已經自稱“在下”,這哪里是一個打從出生就做人奴才,奴性刻在骨子里的人該有的覺悟
他見過多少贖了身契,回歸自由身的奴才,不管是官家府邸出去的,還是鄉紳宅院出去的,哪個不得一兩年的適應,才能見了人不卑躬屈膝,見了主家先軟三分骨頭
秋東他,適應的是不是太快了
老管家盯著秋東離去的堅定步伐,不小心就拽掉了幾根胡子,冷嘶一聲,不自覺皺起眉頭。
秋東可不在意旁人如何想,從來沒過過這種動不動就彎腰下跪磕頭,被打板子跪石子路,夜里主人家在拔步床上醬醬釀釀,下人還得守在外間小榻上隨時注意動靜,送水送衣服送帕子,把人給伺候舒服了的磕磣日子。
太磕磣了。
才短短兩日,他已近個迫不及待要離開這糟心地方。
怪不得那么多穿越題材的文學作品,主人公一個個不是穿成王公貴胄,就是大家子弟,即便是不受待見的外侍子,那也是某個身份了不得的大人物的種。
真的,秋東現在特別理解這種現象,要真穿成他這種一輩子都離不開主家宅院的下人,磕頭蟲,別說和誰發展一段蕩氣回腸可歌可泣的愛情,或者來一段值得被記入史冊的事業,創一番不世之功了。
就算突然被主人塞一個睡過的女人當媳婦兒,都是主人看得起的表現,他還得歡天喜地的表示感謝。
因為他確實得了實惠。
就很操蛋。
給人家做奴才那是十二個時辰待命,根本沒有節假日概念的。
秋東搬出烏家宅院,母親鄭氏以及兩個妹妹想多送兩步都不行,只能站在烏家偏門處,看著秋東的身影遠去。
二妹谷禾一個勁兒朝他喊
“哥你安置好了來送個信兒,等我得了空就去瞧你”
說實在的,家里幾個孩子,就二妹和秋東關系最親密,兩人都在烏宅當差,見面的機會多,互相幫襯,有點好東西都想著留給對方。
像是老三谷苗被鄭氏安置在外頭莊子上打雜,聽了親爹谷陶的念叨,覺得鄭氏那個做母親的偏心大哥,他對親娘都不怎么親近,何談和秋東這個大哥有多少感情。
老四谷田跟人在外面跑商,身不由己,一年到頭能回來兩回,自覺在外面見多了世面就不太能看得上秋東這個只會做大少爺應聲蟲的大哥,人家的職業目標是成為像外院大管家那樣的人物,倒是和同樣有此心的親爹谷陶有共同話題的很。
老五谷穗沒去府里當差,被家里養的嬌氣了些,很是乖巧聽話,可她不僅聽母親鄭氏的話,也很聽親爹谷陶的話,甚至大哥二姐三哥四哥的話,她都非常能聽的進去。
說難聽點是沒主見。
就這么一家子,秋東實在沒有太多留念的地方,摸摸二妹的腦袋,想叮囑她多聽話,又覺得這話好似在勸她認真給人當奴才。
嘴巴張了好幾次最終什么都沒說,拎了小包裹,腳步稱得上輕快的往牙行方向去。
他現在手里的積蓄,頂得上養父谷陶在管事之位上十年內貪污受賄四處摳搜下來的存款了。
封氏給了他八十兩,烏植給了一百兩,烏追給的散碎銀子加翡翠一共折價六十兩,又從賬房那里領了二十兩,加上原主自己的積蓄五十兩,一共三百一十兩。
在人均年花銷五兩的奇州城,秋東手頭的積蓄,足夠他買個小院子,安心生活好一陣子。
他昨兒就與牙行那邊打好了招呼,牙行知道他不是外地來的冤大頭,辦起事來很靠譜,兩人一碰面,就按照秋東的要求帶他去挑房子。
忙活了小半天,秋東最終挑中了城西槐樹巷子的一處獨門小院,租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