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東一瞧,兩人收拾出來的東西緊一人一個小包裹,又為鄭氏收拾了個小包裹,看樣子和當初秋東被趕出家也不差多少。
見著秋東,谷禾就跟找到主心骨似的,帶著哭腔喊了一聲哥,語氣中滿含驚懼惶恐。
谷穗直接撲進鄭氏懷里,肩膀一抽一抽,不敢發出聲音。
此情此景,再多安撫的話都沒甚大用,秋東讓三人上牛車,自個兒也跟著上去,在牛車踢踢踏踏的響動中,他將之后的打算與三人說了
“烏家你們肯定是住不成了,留著也是被牽連的命,先去我那邊住一段日子再做打算,有我在烏家不會對你們怎樣。
至于谷陶與谷苗以及還在外面跑商的谷田會被烏家人如何處置我便不管了,種什么因結什么果,怨不得旁人。”
老五還小,并不十分明白秋東這話什么意思,鄭氏與谷禾卻是一清二楚,這是和她們只論恩,不論過。
只要她們娘三還有一口飯吃,將來就不可能讓谷苗和谷田餓死,是保全了他們一家呀
鄭氏看向秋東的眼神滿是感激,心道終究是個心軟的好孩子。
秋東見鄭氏這樣,也沒提醒她發生這種事,即便烏植糊里糊涂放過谷苗和谷田,封氏不會輕易饒恕,那兩且有的苦頭吃呢,有時候活著真不如干脆死了的好。
他覺得封氏無辜是真,不想搭救谷苗和谷田也是真,畢竟真正糟了那些罪的人已經不在了,他沒道理替對方大度。
鄭氏全不知秋東如何做想,憋在心里的那口氣直到這會兒才算是松了,嗷的一嗓子哭出來,聲音凄厲,嚇了車夫一跳。
“天殺的谷陶,造的都是什么孽啊他是見不得我這一家子過一天好日子死去吧,他倒是一死了之干凈了,可憐我的孩子們也跟著受牽連,老天爺怎么不一個雷直接劈死他呀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呀”
鄭氏這話沒人能給出答案,當然她也不需要答案。
倒是她語調悲悲切切,周遭路人即便不知曉究竟發生了甚么,也被她哭的心里恓惶,車夫更是沒忍住陪著掉了幾滴淚,出聲安慰道
“大妹子,甭管遇著什么事兒都得往前看,這世道啊,沒什么過不去的,真有那過不去的,人也就沒嘍,咱只要有口氣,爬也得爬過眼前這道坎兒。
你瞅瞅這滿大街哭喪臉兒的,他們哪個是為你悲切,那是在為自個兒恓惶呢,一輩子誰還沒遇著過幾件恓惶事兒啊,你說是不不信你睜開眼睛瞧,這賊老天到頭來能饒過誰”
鄭氏聽進去沒有不知道,倒是秋東,覺得這老伯說的可真對,別看人家滿臉風霜,講不出什么驚天動地的大道理,可一開口,全是人生大智慧。
鄭氏在車上咒了一路谷陶不得好死,等到槐樹巷子口的時候,已經能勉強控制住情緒,擦干凈了臉面,不愿被其他人瞧見這副模樣背后嘀咕秋東。
在秋東看來,鄭氏真的是非常典型的隨遇而安,有韌性,能吃苦,悶頭過日子的那類女人。不管遇著多大苦難,心里裝了多少苦悶,日子都得一刻不停繼續往前趕。
他租的院子還剩一間門空房,稍一收拾,添置點家用便能住人,都不用秋東幫著張羅,娘仨便手腳利落的搬了進去。
秋東還琢磨如今地方太小,娘仨擠一間門房十分不便。熟料人家三可樂意了,正是心慌意亂需要抱團取暖的時候,身邊沒人她們心里才慌呢
當天傍晚,秋東那打從住進來就沒開過火的廚房便升起了炊煙,兩個妹妹忙進忙出,不知打哪兒翻騰出來一張木板擦洗干凈,被她們用樹墩子支起來當飯桌,一家人在院里吃了頓沉默卻也稍顯心安的晚食。
秋東想著人閑下來就容易想七想八,飯桌上正準備開口給娘仨找點事做呢,結果鄭氏實在是個過于能接受現實之人,先一步主動提出
“咱們都是有手有腳之人,不能仗著小東心軟就叫你養著,明兒一早便挨家挨戶敲門去問,附近幾條巷子里誰家有需要縫補漿洗的衣物都收過來。
等熟悉了,我和小五一人負責收送,一人負責漿洗晾曬,老二在奶奶院里時學了些針線活計,先去繡莊問問,繡了荷包帕子寄賣,多少算是個進項。”
谷禾與谷穗全然沒有意見,只不好意思的搓手
“就是一條,如今大哥是童生了,若咱們在家做這些活計,恐會給大哥丟臉。”
鄭氏想說什么,秋東伸手往下壓了壓,憶起今兒一整天兩人不到萬不得已喊他大哥時小心謹慎的樣子,放下碗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