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如何,我都是你們大哥,這一點不與任何相關,有甚么為難的與我直說便是,不必有顧忌。要真心里過意不去,等將來你們長大了再報答我不遲。”
兩人點頭應下,沒有了開始的小心謹慎,但要她們如原來那般親切自然也是萬萬不能的,只要想起她們父親谷陶做過的那事,心里的愧疚難堪便一波又一波涌來。
哎,大哥這么好,以后卻要成別人的大哥了,她們可不能仗著大哥心眼兒好就一直賴著他,得等烏家那邊對爹爹的事有個具體章程,盡快搬出去,免得對大哥影響不好。
至于烏追那個真大哥,兩人是壓根兒沒想過攀高枝兒,烏追姓烏,從始至終姓烏,可和她們姓谷的沒關系,她們瞧的分明。
秋東看在眼里,心說谷家這四個孩子可真是,那兩厚顏無恥到他見一回想揍一回,這兩心眼兒實誠的叫人看了著急。
夜里,秋東躺在床上,過于靈敏的耳朵讓他輕易就從窸窸窣窣的聲響中分辨出隔壁鄭氏嚴肅叮囑兩閨女的動靜
“你們爹是咎由自取,做的那事下十八層地獄都不為過,烏家咋處置咱們都沒二話,父女一場,到時候你兩為他打一副薄棺把人葬了,全了這場父女緣分也就罷了。
至于老三老四那里,若是有活命的機會,你兩還得認他們,曉得不娘知道他們長歪了,可在如今的世道,你們已經失了父親,這就叫人看低一等,將來再無兄弟依靠,便是再低一等,加上咱們奴仆身份,又低一等。
如此三重疊加,便是一輩子都泡在苦水里了”
秋東翻個身,心說好漢無好妻,懶漢娶花枝,這話再正確沒有。鄭氏是個心眼兒正,能踏實過日子的。心里恨死了谷陶,卻也沒給女兒灌輸讓她們怨恨父親的話。
若谷陶當初心眼兒擺正,一心一意和她過,如今的日子未嘗不好。
可惜了。
秋東并不打算因為烏家那一攤子事影響他讀書的進度,該擺攤擺攤,該準備院試準備院試。
第二天一早起來,鄭氏已經煮好了米粥配兩個她親手拌的小菜,都是以前在家常吃的東西,做起來很順手。
秋東正在叮囑兩個妹妹附近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家,打交道該注意什么,就聽院門被人敲響,開門一瞧,竟是烏宅大管家。
對方也知秋東對他沒甚么好感,剛一打照面,不待秋東說出趕人的話便拿出一個沒有糊口的信封遞過來,恭敬又不失親熱道
“這是鄭氏與谷禾谷穗的身契,夫人叫老奴送來,您這邊若是缺甚么不管打發哪個小丫頭回去言語一聲,老奴立馬帶人送來”
哎呀呀,以前怎么沒發現,大少爺穿上書生袍板起臉,竟和戲文里唱的那般,皎皎如明月,朗朗似青松,有榮州親家老爺的風采,光是瞧著便有股說不出的氣質,難道這玩意兒也是天生的
家里那位至今賴在夫人院門口,跪著不肯走的,和這位相比,簡直是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
以前他是真眼拙,沒少得罪真少爺,現在可得殷勤些,把人往舒服了伺候。
知道秋東不待見他,送了東西十分乖覺的告辭離開
“小的還需去城門口迎接二舅姥爺,這便先行一步”。
秋東關上房門,見鄭氏三人緊張的望著他,便將手里的賣身契展示給她們瞧,然后當著三人的面兒收起來,沒說要去官府消了她們奴籍的話。
因為那樣只會讓她們更加無所適從,還得從長計議才行。
果然,見他此舉,三人悄悄松了口氣,谷穗臉上有了笑意,催促他
“大哥快去忙吧,別因著我們耽擱了你的正事才好。”
熟料等秋東路過書肆時,錢老板跟特意在門口等他似的,難為他胖乎乎的身子還能那般輕巧的蹦跶起來,老遠就朝他招手
“谷郎君,谷郎君”
秋東見他挺著急,還以為對方有啥事呢,快走兩步過去,就聽對方神秘兮兮的喚了他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