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煙杪高高興興往學子常住的那條街去,路上還順道買了一個剛出油的肉餅,邊走邊吃。
接下來讓他看看,是哪家倒霉蛋被選中了
洛水河畔,渡口恰有停船。
艙內走出來三個人,兩男一女。
一人年近五十,相貌卻生得甚是堂皇,渾身上下十分整潔,衣服沒有絲毫褶皺。
一人二十來歲,儀表堂堂,外表秀氣,眉眼里卻塞著驕矜。
還有一挽著少女髻,意態恬嫻,眼眸卻極為精神的女子。
他們未曾走下船時,就有數位健壯男子抬著三個滑竿過來,快步走到三人面前,將滑竿分別放下,低眉順眼“季公,郎君,娘子,請上轎。”
滑竿就是一種轎子,兩根竿子中間放一把竹椅。由兩名滑竿夫一前一后抬著,那肩膀上摩擦出來的厚繭頂著竿子,保證了滑竿不會晃動。
那娘子搖了搖頭,轉身就走。
季公微微張口,又沉默地閉上。望著那娘子的背影,示意數名健仆緊緊跟上。
青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問“義父,阿箏這是”
季公,或者說季歲并未接話,只是垂下濃密的眼睫,淡淡地問“此次春闈,你可有把握”
青年清了清嗓子,十分驕傲“狀元之位,必然是兒子的”
季歲微微點頭“如此你就是三元及第了。”
青年對此報以微笑。
二人上了滑竿。
除了滑竿夫外,又有十來名健仆從船上迅速跑下,小跑到滑竿前面開道,防止有人畜沖撞。
滑竿后面亦有七八名健仆,背著行李,抱著書箱,排場十足。
滑竿上,季歲再度開口“一會兒我帶你去見一見我的友人,讓他們為你的策論掌掌眼。也說一說京師的局勢。”
青年面無異狀,似乎十分寵辱不驚,只一拱手“謝義父。”
季歲真是越看越滿意。
這青年原是他所治州府的一名童生,聰慧好學,不幸父母雙亡,只能暫停學業,歸家務農。
身雖貧困,心卻善良,其所在村子往西一二十里地有一處墳場,那些無主的尸骨便丟在此處,天天受風吹日曬,還被野獸啃食。其觸目傷懷,每日忙完農活便前往墳場,將那些尸骨撿走埋葬。
除此之外,他種地時還不忘自學經典,后竟一舉考上秀才。
季歲歡喜他的人品,賞識他的才華,便收其為義子,一是一身學識后繼有人,二是百年之后也有人替他好好照顧秦箏。
此次進京,就是為了給這義子打點前程。
正思索著帶青年去見哪個大官,季歲一轉頭,就看到路邊等著他的滑竿走過去,好過車道的許煙杪,手里還捧著個餅,吃得慢吞吞。
對方也看到了他。
季歲下意識一捏鼻梁。
“怎么又”
又碰到許煙杪了
然后,許煙杪瞅瞅他義子,又瞅瞅他,也不知心里想了什么,眼中竟然流露出微妙的憐憫。
季歲“”
不知為何,季歲升起熟悉的不詳預感。
甚至忍不住想找個算命的看一下,自己是不是命里和許煙杪犯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