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煙杪不懂這些彎彎繞繞,但他聽話,不瞎折騰,從不覺得自己比別人聰明。
既然兵部尚書提點他要關注這些官宦子弟,那他就重點關注一下。
結果一下朝,那些官宦子弟的家人長輩就圍繞過來了。
“許郎才十九歲便能登至公樓,真是年少有為啊。”
至公樓就是科舉時主考官觀看考生考試的地方。
“我那族人已四十余歲了,還在考貢試,實是羞愧。”
“我家小子也是許郎,我這個人喜愛東想西想,此刻只想坦誠相待,我希望這孩子是有真才實學,如此才能更好為陛下效力。若是德不配位,必有災難。許郎切莫對他手軟。”
“俺也一樣”
許煙杪被圍得水泄不通,一通轟炸之下,就記得一個核心思想就是讓我公平公正是吧
他們不說我也會公正啊。不管這些人說真話還是在暗示什么,都和我沒有關系。
大學生昂然揚首。
高考不是,科舉搞人情的,都是垃圾
好不容易從人群里出去,許煙杪迎頭就撞上了季歲,拱手作了一揖“季公。”
隨后就走。但那若有若無地瞟幾眼的視線
季歲太陽穴直跳,特別想拽住許煙杪,告訴他你要么就直接走人,要么就大大方方說出來有什么事,這種若有似無的目光,不是擺明讓人心里在意嗎
等人走遠后,季歲拉過一個官員是朝廷知名的老實人“許煙杪剛才在心里說了什么”
那被拉住的官員頓時驚懼不已,囁嚅不言。
很明顯,許煙杪說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話。
好幾個呼吸后,那官員才小聲說“他他在夸季公”感覺到季歲不信任的目光,官員“他說季公很有勇氣。”
季歲“”
還真的是夸
絕不可能。許煙杪沒事夸他作甚。
“你仔細說來,吾不怪你。”
那官員一咬牙,往下說“許郎說,季公你很有勇氣,先是看錯了結發妻子,又看錯了假外甥,竟然都沒發現自己看人的眼光有問題,還敢認義子,妄圖讓義子給疼愛的外孫女做靠山,也不怕被吃絕戶,真有這個想法,與其自己選,還不如抓鬮盲選一個靠譜季、季公”
季歲的心梗已經體現到臉上了。
停頓片刻,他才不悅地開口“世有女戶,我的家財和人脈自然是留給我那外孫女的,但女子多艱,若家中無男兒,總會有魑魅魍魎想試一試能不能從她身上撕一塊肉他一個萌兒,懂甚”
那官員小聲“許郎在心里提到過這事,他說與其相信外人,還不如相信太子妃。”
“他還說,如果一定要季公你自己選,還不如挑完后,先把看得順眼的全都剔除,從剩下的人里挑出一個你看著最不順眼的”
對于這份“侮辱”,季歲深呼吸一口氣,決定跳過去。
“他以為吾是不動腦子便作出此事么吾認義子,自與其立契為證。有義男簽字、保人簽字、知見人畫押,在吾去世后,其需護吾外孫女周全,為其護航。若不守契約,當受懲罰季某雖亡,可親朋好友還在世。”
但送去皇家就不一樣了,如果皇家人欺負阿箏,沒人會為她出頭。
那官員小小聲“許郎還說,季公與公之親朋好友年歲頗大,義男卻年輕,遲早會升成高官。彼時,無人會為了一個孤女去觸他霉頭,一紙契約只能憑靠其良心。”
季歲的沉默震耳欲聾。
他何嘗沒有隱秘地擔憂這些事呢可阿箏不愿意成親,他也不想逼迫阿箏,只能想辦法為她增多一些親戚,讓外人不敢欺辱她。
他又能怎么辦呢
“若我年輕時留下一兒半女就好了”
那官員欲言又止。
“其實,這個,許郎也說了”
季歲猛地一噎。
這人是怎么在心里想那么多事的
“他說了什么”
“他說”那官員捏著嗓子學許煙杪的聲音“季歲你怎么不讓位給你那個義子,讓他保護你”
“荒謬”季歲一甩袖子“我堂堂男兒”
官員“其實這個,許郎也有話說。”